莱茵疾声问着,大步将我抱进船舱。
我没法回答他,嘴唇疼得直打哆嗦,大脑嗡嗡作响,无力却下意识的望向冲天火光中燃烧的海神号。阿伽雷斯已经不见踪影,刚才他所在的位置被烈焰吞噬,只剩下挣扎扭曲的黑影,在我的视网膜里揉成模糊的一片。此时此刻实在太讽刺了,重伤我的是我的爱人,救我的却是我的敌人。而且这个敌人还救起了我的同伴———我庆幸的发现洛狄娅和尼克几个人被船上的水手拽上了船,这就像一剂及时的强心剂,让我没在剧痛中晕过去。
很快我被莱茵送到一间舱室的床上,船上的医生也迅速赶了过来。尽管我极度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伤处,可眼下似乎没什么更好的选择,我就像个半身不遂的病人那样光着屁股被医生检查下半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莱茵并没有坚持留下来观察我的惨状。直到我的伤处被包扎完毕,他才再次推门进来。我清晰的看见,与他擦肩而过的医生摇了摇头,耳语了什么,莱茵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种讶异的神色,他快步走到我床边来,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单,察看我下面被绷带包着的样子。
———我的下面看上去一定很滑稽,起码我自己觉得可笑极了。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你,莱茵,请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竟然会感谢我?”莱茵弯下腰,伸手下来似乎想要抚摸我的头发,被我撇开头躲了过去。我勉强礼节性的笑了笑以示我诚恳的谢意,戒备地盯着他,因为我并不排除这个变态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干些什么的可能,“医生对你说了什么?我想知道我的状况有多严重。”
说完我屏紧了呼吸,生怕莱茵告诉我一个噩耗。
“是什么人对你下这么重的手?”莱茵并未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道。我意识到他并没有看见那一幕,顿时感到不那么难堪了。我耸耸肩,闭口不答,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眼神里竟含着令人发毛的疼惜与柔情,他的手描摹般的摸过我的下巴,中指上镶着一枚蓝宝石的戒指却不期而至的跃进我的视线里,令我眼皮一跳。
那竟然是一颗人鱼孢子!我僵硬而错愕的瞪着他,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莱茵有些困惑的望着我,显然被我的反应弄得有点意外,我的心里咯噔一动,意识到他也许并不知道这颗石头到底是什么,慌忙松开了手指,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敏锐的盯着我,玻璃似的蓝眼珠里升起一种阴险之色,刹那间我的心往下猛地一坠,顿时懊恼不已。
“噢,你喜欢这个是吗,我的小华莱士?”他用那种曾经的导师般的口气问道,一边探询意味的打量着我的神色,一边竟将那枚人鱼孢子的戒指取下来,颇有风度的微笑着,像一名绅士那样郑重其事的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我的手抽搐了一下———被他恶心的,假如不是因为我太想讨回这个属于阿伽雷斯的东西,我大抵已经狠狠给了他一拳。
但我不敢那么干。我机械的将手拔回来,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仿佛烙铁那样灼人得我整只手都在难受,莱茵却饶有兴味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我不知道他是否误会了什么又或者在琢磨该怎样套我的话,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有一点是可以通过他现在的反应确定的——他对这枚戒指上的东西只是一知半解。与其这样,我不如反守为攻,这样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这是我做科洛夫的手下的这两年学到的谈判技巧。莱茵手上有值得我争取的条件——我要到达辐射点与阿伽雷斯会合,就必须与他们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