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他将林少棠堵在小青山,眼看可以报得夺妻之仇,谁知半路杀出个不知所谓的鬼七,口口声声说与林少棠有仇,要杀他扬名立威,却是处处与自己作对,让林少棠一再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那时,他忌惮黑风堂,于是处处忍耐着鬼七。
所以,两人没有发生冲突,更不曾结怨。
谁知鬼七被林少棠一激将,离魂来到了小青山,被困在了阵法里,意外撞见了修练到关键处的容漠,两人一阵缠斗,等鬼七回去,等待自己的却是本体被赴之一炬的景象。
鬼修分人修和灵修两类,一类是像田蕊这里死去多时,肉身腐化,只剩下生魂的就是鬼灵修。还有像龙旰这种,虽然修了鬼门的法术,却保持着纯粹人身的,就是鬼修。
鬼七贪图人间乐事,被迫成为了鬼灵修,一怒之下,欲召集黑风堂的属下攻打小青山,谁知道却被宗门将消息掩盖了下来,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小青山是黑风堂的一步棋,暂时不能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这一等就是上百年,恨会变成习惯,鬼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跟容漠死磕到底。
因为鬼七意外闯入,容漠险些走火入魔,在缠斗中又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暗伤,恨意不比鬼七“失身”来得少。
这件事情搁在他心里多年,几成心魔。
在他二人质问的目光中,林少棠优美的菱唇轻勾,三人鼎立,一如当年的历史重现。
只是这一次,结果注定不同,他云淡风轻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肆意,道:“不错,是我将鬼七引入小青山的阵法当中,引你们相斗,又将你的身体烧成了灰。”
“好你个林青扇,害我这么多年,竟还如此理直气壮,你今天非给我个交待不可!”鬼七怒发冲顶,大声说道。
当年,他并非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坚持将大帽子扣在容漠头上,是想有个正当寻仇的理由,现在被当众揭穿真相,自己不是师出无名?
鬼七是黑风堂长老的爱徒,任性狠辣,只图自己爽快。
却不知他一时任性追逐,对被生死劫和诅咒缠身的林少棠来说是雪上加霜,才发生后来的种种,不止自己的家族遭遇不测,自己也几度险些身死,至今下落不明。
他一贯会隐藏情绪,此时眼中也浮出一抹明显的薄怒,道:“当年,你们不讲道义以多欺少在先,我不过回敬一番罢了。鬼七,你几番要我性命,本是仇敌,我杀你便杀你,烧你便烧你,何须交待?”
鬼七想起当年,也自知理亏,气得哇哇大叫要跟他拼命,到底没有笨到家,知道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容家,所以,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容漠看着他们一人一句,虽然言辞激烈,却完全没有想象的剑拔弩张,没想到自己耿耿于怀多年的事情,在他们俩眼中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不禁大怒!
“你们,欺我太甚!”
“欺你又如何!”林少棠和鬼七同时道!
“你们这对基佬,一起去死吧!”容漠长臂一挥,黑潮一般的魔尸如决堤的洪水般翻卷而来,将黑风堂的弟子淹没。
鬼七不甘示弱,将鬼王旗舞得密不透风,罡风如刀,像绞肉机一般将率先扑来的魔尸搅成了肉碎。
容家和黑风堂的人也战到了一处,一时间,这片天地犹如地狱魔坛,风云染血。
容漠低着头颅,高高在上地凝视着林少棠,目光又扫过朝夙,道:“流萤呢?”
他视流萤如生命,第一眼就分辨出朝夙不是流萤。
林少棠青扇轻摇,将他的魔尸之气隔离,道:“流萤是在下的妻子,不劳阁下费心。”
容漠赤目如炬,光束一般锁定了林少棠,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才以师徒之名行事。当年,她年少单纯,被你蛊惑,幸好最终迷途之返,没想到,你如今又来纠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说到最后,他有些声嘶力竭,额上魔气时隐时现,显然之前的伤势并未真的痊愈。
林少棠道:“真相为何,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我与流萤彼此真心相爱,别说是你,便是天与地,都不能将我们分离,所以,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吧,免得脏了她的耳朵,徒增烦恼。”
他眼神淡淡,仿佛容漠不是巨人,只是渺小的蝼蚁,道:“容漠,同样是为洛城复仇,我敬洛离,却瞧你不起。你自认的忍辱负重在我的眼中,与苟且偷安无异。”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年洛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堕身为魔也坚守着自己的道,利用天地之势建此大阵,成败但凭天意。而你,同样是养尸阵,却是千万英灵百万凡人为代价,如此大伤天和,若非洛城在此,早该遭天遣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之外正道修士忙碌的身影,星眸微敛,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声叹息,觉得洛城就是曾经的林家,容漠又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如今你们罪行暴露,纵使当年洛城有天大的冤屈,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你们了,是你无能,使洛离的心血毁于一旦!你是无德,陷于洛城于不义!你是洛城的罪人,是天下的罪人!”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落在容家众人耳中,心神俱荡,他们也是才知道自己等人原来是洛城之后,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此时听到诘问,看向容漠,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