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烤鸭搁前世那是再寻常不过的吃食,搁这会儿……只得何子衿自己捣鼓了。何子衿早把鸭子买好了,搁鸭笼里,叫周婆子天天的拌了糠面增肥。
增到现在,其实早够肥了。原是想过年吃的,偏生过年事多,没来得及做。待过了年,也没哪天是闲的,何子衿腾不出空来,就耽搁了。
周嬷嬷早上就先把鸭子宰了,何子衿接了半碗鸭血,在里头调入水、酒、盐,放阴凉处让鸭血凝固。一时待周嬷嬷把鸭子褪洗干净,将内脏也都收拾出来,何子衿叫周嬷嬷将鸭肠鸭心鸭肝反正鸭肚子里那一套儿连带鸭头鸭脚,全都搁小锅里卤熟,她自去将烤鸭的前期准备做好。当然不是传统繁复的做法儿,只是按前世家常做法儿罢了。把鸭子用开水将皮烫了一遍,就拿出去放阴凉处通风处晾着了。
何子衿中午做了一回不大正经的鸭血粉丝汤吃,主要是就一只鸭的鸭血内脏,一家人吃不大够,何子衿就往汤里切了些火腿进去一道煮,味儿也鲜的很。三姑娘自从做了账房,中午就是绣坊管饭了,待这汤好了,何子衿先盛了一碗令翠儿给三姑娘送到绣坊去。
中午何老娘一面吃这粉丝汤一面絮叨,“越发会吃了。”看来她家丫头片子是看了新食书呐。
何子衿笑,“晚上吃烤鸭。”
何老娘一碗粉丝汤下去又盛了一碗,道,“那几只肥鸭早该宰了,我还以为过年时就吃呢。”
“我原也打算过年时吃呢,忙糟糟的,没顾得上。”何子衿还用开水烫了一碟子小青菜搁边儿上拌汤里吃。
到下午何子衿大张旗鼓的将挂炉收拾出来烤鸭子时,一阵接一阵的烤肉香往鼻子里钻,何冽道,“闻着香味儿都干不动了。”
阿念道,“你去瞧瞧烤好没?”他也有点儿干不动,这也忒香了。
何冽跑去问了一趟,回来与阿念道,“姐说还早着呢。”两人继续搬砖挖土砌花池。
何子衿第一次烤,而且是用比较原始的工具,火侯啥的掌握的不大好,好在她耐心足,足烤了一个多时辰,香翻了一条街。
三姑娘回家都说,“好香,外头都闻着味儿了。这是做什么好吃的了。”
何老娘道,“快把你兄弟两个饿晕了,还没烤好呢。”她老人家也在挂炉前遛达n遭了。
三姑娘笑,“我一见中午那汤就知道子衿妹妹又做新鲜吃食了,我给她们尝了,她们也说味儿好。”
何老娘道,“里头都是好东西,这要再说味儿不好,活该雷霹喽。”
三姑娘直接给何老娘噎乐了,何子衿瞅着红通通直往外滴油的烤鸭,道,“鸭子该明天再烤的,晚上吃太油不大好。”
“巴巴烤这半日,你就别废话了。”何老娘年纪大了,老人家有些嘴馋,闻了大半时辰的烧鸭香,来来回回看十好几遭,好容易快吃上了,又听何子衿说这话,何老娘忍不住翻个大白眼。
阿冽干了一天的体力劳动,就等着吃他姐这烤鸭呢,吸一吸鼻子,深觉他姐妇道人家啰嗦,道,“吃了饭又不是立刻就睡觉,且得消化会儿呢。”
待何子衿将鸭皮鸭肉的都削片在盘里放好,余下鸭架剁开煮汤,周婆子又炒了三个素菜搭着,再切好葱白丝,配上甜酱,还有蒸锅里的荷叶饼,新烙的素饼,此方一并端了上去。
何子衿很是得瑟的示范了下吃法儿,便是沈氏这素来不爱太过油腻的人也吃了两个,觉着味儿好。这会儿没有黄瓜,何子衿是叫周婆子弄了个素炒银芽儿,这样挑几根银芽儿放块烤鸭肉裹在荷叶饼里,有点儿春饼的吃法儿,亦是不错。
一时汤好了端上汤来,何冽喝了两碗道,“好吃是好吃,就是这一只不大够,应该叫我姐烤两只的。”
何老娘对何冽素来是慈眉善目,有求必应,笑,“还有呢,那鸭笼里是十只鸭子,又不下蛋,都肥的该宰了,明儿再叫你姐烤一只就是。”她老人家先仅着孩子们吃,其实也没吃太够。
何子衿道,“等我明儿个把花儿栽好了,爹回来,多烤些,给朝云道长送一只,李大娘薛师傅那里送两只,贤姑祖母那里送一只。”
何老娘一听这话就心里蹿火,指着何子衿道,“亏得如今不缺吃食,要前些年,家都给你打发穷了!”何老娘简直要愁死了,真不知这傻大方的脾气像谁。虽说丫头片子这聪明劲儿像她,可偏生没学到她过日子的精髓,有点儿好东西恨不能全都送给别人,这以后可怎么过得日子哟。别人家媳妇都是往家攒东西,要谁家娶这么个媳妇,天天往外打发东西,何老娘自己就觉着对不住人家。何况何老娘是有亲上作亲的主意的,一想到自家丫头片子这般败家,一旦亲上作亲,恐怕外孙子没两日就得喝西北风去。
将沈氏与孩子们都打发去歇着了,吃两丸消食的山楂丸,何老娘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回屋儿喝一盏酽茶,复把丫头片子又叫了过来,直叨叨了半宿过日子的要诀。
晚上都睡觉了,老鬼忽与阿念道,“你子衿姐姐可不一般。”
阿念素有耐性,没说话,老鬼继续絮叨,“想起一样是一样,她好些吃食做法儿新奇,我以前都未见过。”
阿念心说,“那是你见识短。”
老鬼直接被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