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没有在那天之后立即告诉你,就是因为亨利最终也没找到他的下落,就是告诉你了,也只是让你一场空欢喜。我跟亨利想着,或许以后还能遇见他,等确定地找到了他的下落再告诉你也不迟。”
艾玛终于讲完,燕余已经紧紧攥住手指,周身轻颤不已。
她屏着呼吸小心地问:“……亨利看见他,有什么特征?”
艾玛遗憾地叹口气:“他戴着帽子,压得很低。眼睛又遮着墨镜,看不十分真切。”
“那也没关系!”燕余有些控制着不住激动:“人的特征不只是面容,还有更重要的身高、步态、气质……亨利一定留有印象,是不是?”
艾玛想了想:“亨利说那人个子很高,应该在185以上。瘦却精干,身形很美,腿很长。”
艾玛说得有一点困难,而且“身形很美”什么的都有些跑题,燕余便控制不住夺过话语权:“亨利说那个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的时候,是否很坚决,并不是乱闯乱撞?”
艾玛想了想,点头:“是。”
燕余心下一喜,轻闭上眼:“你的店在巴黎老城区,周围社区主要是法国本国居民。那些小巷只有对本地的地理极为熟悉的人,才会那么从容不迫。所以由此可见,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法国人。”
“还有你的讲述里强调过两次亨利对那个人的直观感觉——那人警惕性极高,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亨利在开着车子跟踪他,由此可见这个人的方位直觉异于常人,极其善于危路逃生,是不是?”
艾玛被燕余突然加快的语速和思维速度惊得一愣一愣的,要仔细回味一下,才点头:“……好像是的。”
燕余更是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阖上眼,眼中已经漾满了泪。
如果那个客人真的同时拥有上述两个特点的话,那就真的可能是小笨啊!
她两年的努力,她两年来的幻想,终于没有白费。她开在异国他乡的加盟店,终于吸引了他来,他终于亲眼看见了她无声的呼唤。
那他彼时心下是做何想?
他有没有一点点的心软,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起过她?
可是——却也随即便有颓丧铺天盖地而来——若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么距离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三个月啊,如果他想见她的话,他只需问问艾玛和亨利就能知道她在蓝带学院进修;如果他想见她的话,他们早就能见面。
可是三个月了,将近一百个昼夜,他却从未曾给过她半点音信,更没有到她面前来。
由此可见……他终究还是,不想再见她了啊。
即便是看见了“小笨”,即便一点都不难猜到她的用意为何,他却也终究是……心无所动,根本还是不想见她啊。
也许终究是她错了,是她错估了曾经的那段孽缘在他生命里的意义,错估了自己在他心上的分量。她以为那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值得一生一世;可是对他来说,也许只是偶然驻足,小小游戏罢了。
这样想来她便万年成灰,只觉自己可笑。
他说得没错,她在他眼里只是又丑又蠢的巫婆罢了,她凭什么敢袭击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了位置,凭什么敢幻想他会为了她而改变人生的轨迹?
两年,又三个月,他连他曾付出一切保护的詹姆士都能再不联络,又为什么要联络她,又为什么要见她?
也许他根本不是逃走,他只是想要结束过去的一切,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他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生活罢了。以他的条件,他自然可以邂逅比她美一万倍,聪明一万倍的女子,或者是男人……总之,凭什么就要是她,凭什么非她不可?
她绝望得想哭,自弃得都不想再活下来。她紧紧攥住床单,哀求艾玛:“谢谢你艾玛。我困了,我想自己睡一会儿……对不起。”
艾玛不放心,可是却也不敢让燕余再继续激动,只能起身告辞。
艾玛走出病房,通知了照顾燕余的护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帮燕余做的,也许就是跟亨利一起再重走一遍那晚的路线,看那条巷子里究竟有几个出口,或者说那条巷子周边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人的住所。
她和亨利会一个可能一个可能地去追查,终究,就算要挖老鼠洞,她也得帮燕余将那个神秘的家伙给挖出来不可!
燕余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梦里的一切都是支离破碎。
她再醒来也是夜晚,从门外走廊安静的程度可见已是夜深。
护士忙过来给她输液,补充糖分,并且劝说她多少吃点东西。
液体透过输液管流入血管,针尖接触的位置感觉到凉意。这让燕余想起一件事,她轻声问:“给我输血,是用的血库里的血,还是有志愿者帮我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