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他深深吸气:“可是汤燕卿也对她很好。如果将来……也许你希望汤燕卿成为她的爹地。”
“怎么会呢?”时年摇头:“先生永远是解忧的爹地,无可代替的爹地。虽然我相信汤sir也会很爱解忧,可是无论是我还是他,都绝不会刻意去取代先生在解忧心里的地位。”
皇甫华章垂下头去,心间又是那种胀满感。
“……其实关于那天在警局的事,你不想问我么?”
时年想了想:“虽然很想知道先生的想法,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不想说的,我不会强迫你。”
皇甫华章错开目光去,心下更是翻涌。
时年便也垂眸去看解忧的睡颜,柔声道:“其实有了解忧这样可爱的孩子,任何人都舍不得离开她吧?所以我想先生不是在故意逃避罪责,先生只是……不想太久见不到解忧。”
一旦认罪,法庭上的量刑就不完全在掌控之中。若谋杀罪成立,也许面临的可能是死亡。即便不是死亡,也会有相当长的一段牢狱时光。身为一个父亲,如何舍得要错过女儿那么多成长的瞬间?
皇甫华章抬起眼帘:“我以为,你会怪我,会对我失望。汤燕卿特地提到了肖恩的案子,提到了那枚血手印,说我是在向你示爱——可惜,我都没有承认。”
时年笑了笑:“可是我还是理解先生的心情。因为先生心里不仅有我,更有解忧。”
而此时,她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他所还能拥有的,只剩下解忧一个而已。解忧的存在,可以成为他最终走回光明的动力,可是最一开始也可能让他心有犹豫。
时年起身:“先生,我先回去了。”
皇甫华章便也起身。因为他的腿,他的动作略有迟缓。时年不由得偏头看了他的腿一眼。
因为他的性子,他一向对任何事都习惯讳莫如深。所以时年尽管知道他的腿有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可是究竟那腿现在是什么状况,她也无法探知。只是知道他曾经在华堂,在她被路昭伤害到的时候,他曾为了救她不顾一切地伸腿踹开了房门;而此时,他连起身也略有迟滞。
时年便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一笑,却望向窗外:“我想,汤燕卿就在楼下吧?”
虽然他没再直接将警车开到楼下来,可是皇甫华章知道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让时年自己一个人来了。
时年面颊微微红了下:“是。”
“那你走吧。”皇甫华章收起笑容,将手从她掌心抽了回来。
时年心下也是一颤,却还是勉力微笑:“先生留步。”
时年因开着自己的车子,于是汤燕卿只能开着警车在后头跟随。
两人开着蓝牙耳机通话,这若近若远的陪伴,也觉奇妙。
也许就是这样若远若近的距离,才让时年能更清晰地思考,能更客观地与汤燕卿表达自己的思绪。
“我有一个直觉:童妻的案子不是他做的。”
汤燕卿并未惊讶:“是因为解忧的存在?”
时年从后视镜开了一眼后面,缓缓点头:“是。他爱解忧,他在解忧面前是完全解开自己的面具的。这样的他让我无法相信他会做出那些伤害的女孩儿的事。”
“可是这样的逻辑并不缜密。”汤燕卿提醒道:“许多连环杀手在现实生活里是好先生、好父亲,可是他同样会杀害如妻子和孩子一样的无辜受害者。”
“我知道。”时年谨慎道:“我方才那样说是夹杂了我个人的情感元素,我承认。可是我这么说的论据也不仅是解忧。还有夏佐、路昭、辣妹子……他们也都曾经是孤儿,是皇甫全世界孤儿院搜罗来的人才,着力培养了,如今成为他的团队成员。”
“虽然我们看见的是这些人的各司其职,可是如果回溯过往,他们不过只是孤儿院的孤儿。如果不是遇见皇甫,他们的一生也许都只是散落在尘埃里。所以我想这会体现出皇甫对待孤儿的态度——他是在寻找人才,也像是在寻找曾经失落的自己,他用他后来拥有的能力来栽培他们。而这种态度和做法与童妻的生意实则是截然相反的。”
“你能想象,他会一边去寻找和栽培孤儿,一边却在做伤害小女孩儿的事么?这两者之间事矛盾的。”
“可是你要明白,在长期的压抑的环境下长大,他的心理状况会产生一定的分裂。就像我们在推理中常说的一句话:一个人的逻辑,在另一个人看来就是疯子。从我们的视角看来的所谓不可能,在他那里却有可能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