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丐妻妖娆 冷木帧 3305 字 20天前

颜倾茹大受打击,虽说她是左道上的,没有正宗花魁那般的美艳聪慧之名气,但好歹是以模样俏丽著称,出类拔萃于众姐妹之上的。但凡伺候过的爷们,哪个不为她的美貌所惑,被迷得七荤八素颠三倒四,焉有半点理智去说“不”字?

被这样无情拒绝,还是首次。心里如同千针万麻,乱哄哄得难受,一只手不禁摸着光洁的脸颊,疑惑和不自信了起来,她已到了魅力衰减,乏人问津的地步吗?如若不然,为何被这般的嫌弃?

抑或是委屈,抑或是自怜自悲自伤,那花魁的眼圈儿发红了,泫然欲泣地顿在了那里。

绣姑更无措了,对薛浅芜投去一记求救的眼光。

薛浅芜慢反应,意识到了刚才自己言语里的脑残,忙着为绣姑脱围道:“谁说让你为她更衣了?没听到是本大爷在呼叫吗?”

果然是奴才比天大,颜倾茹闻言慌了神儿,强自忍了眼泪,应了一声“奴家错了”,便低着头,婆娑眼眸半抬也不敢抬,双手转而伸向薛浅芜的腰间束带。

薛浅芜坐得稳当,神情丝毫未变。绣姑睁着惊呆的眼睛,一颗心忐忑得悬了起来——若被解开,不就露馅了吗?

纸里包不住火,衣服难改性别,像这种男扮女装逛窑子的缺德事儿,以后还是不干的好。

绣姑不知,薛浅芜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临危不乱,心理素质绝对一流。船到桥头自然直,逼到险境运自生,该来的挡不住,着急有什么用?就算被解掉了衣服,都是女人,也不必过于害臊,顶多不好收场罢了。

薛浅芜真是极品赖皮的料儿,在花魁颜倾茹触摸到自己的时候,忽然咯咯笑了两声,抓了她的手啧啧打量着,调戏笑道:“尤物必有一双迷人的手,削如水葱,柔弱无骨,甚至比脸都能讨人欢心……美人靠近些来,让本大爷帮你看看手相……”

颜倾茹的手被她不正经地握着,显然是受制了,不能再有动作。话说十指连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流之意,在心底间悠悠地淌。

花魁甜蜜沉浸了半晌,忽然瞥见薛浅芜的那双手,细瞧之下,不禁愕然。按说身为小厮,应该有双粗大结实的手掌才是,不说在常年的劳作中严重变形、布满老茧了,最起码也得有些岁月的风霜。再退一步,纵使眼前的小厮屌得很,在所谓的陈公子家里拥有相当的地位,也顶多是皮肉嫩点儿而已。

事实的真相是,这小厮的手称不上白皙剔透,却绝对像女人的手,修长清秀,微显三分骨感的瘦,肤色自然,肌理细致。

颜倾茹呆看许久,张嘴惊叫出了一句:“你是女人!”

薛浅芜的眼眸骤然一眯,迅速捂住了那花魁涂满脂红的嘴,低低威胁她道:“你不傻嘛,居然能看出我是女的!我现在让你说,你知道了我是女人,当会如何做呢?”

颜倾茹却顾不得答,再辨几眼绣姑,惊惶又道:“你们都是女人?”

薛浅芜大郁闷,一点都不好玩儿,这花魁真无趣,干嘛要拆得这么穿呢?

“你们……想干什么?”花魁紧促中暗含敌意地问:“难道是想进怡园靠脸混饭吃,却苦无门路,才特意来消遣我,打通环节的吗?可惜你俩这样貌儿,给我做提鞋的丫鬟都排不上号儿,男人见了又怎么会动心呢?”

果不其然,有男人争夺战的地方,女人见女人,天性排斥不相容。聪明女人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稍笨些的女人明里暗里都是刀。风月场所和皇宫尤甚。

薛浅芜叹口气,看来麻烦来了。

不闻薛浅芜的回答,颜倾茹起身向门外跑去,脸色煞白地喊:“女贼混进来了!”

绣姑急得几乎昏厥,在这等香乐窝里被抓着,就算不被充入妓库,也得丢死祖宗的老脸了。那还不如直接寻条白绫,吊死在外边的树上呢。

薛浅芜亦窘迫了,若不即刻采取措施,大批人马连同武士打手,估计都要涌进来了。

薛浅芜正想着如何阻止花魁的第二声,才不至于有太大的惊动,耳畔却骤停了一切音响。突然到来的寂静,如同冰封草原的覆灭,所有声息就那样彻底底地落幕。

压抑的迫近感,带着往昔复杂的感觉,蓦地攫住了薛浅芜的思维。抬目望去,眼睛有些刺痛,浓如暗夜玄秘似水的黑衣,猎猎而艳绝地飘进人的视野。

这个陌生而熟悉、遥远而贴近的男子,许久未见了。或者说是,恍若许久未见。每一见时,仍是那般千百滋味,说不出是喜是忧,是恨是念。

南宫峙礼一挥衣袖,院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那些值班的丫鬟,包括送他前来的书生掌柜,全被阻隔在了外面。花魁颜倾茹的喊声,还没来得及传太远,就像被夹掉了尾音似的,生生回荡在了院内。

并且,她再也叫不出了。南宫峙礼不知何时,已把臂弯拐上了她的脖颈。颜倾茹艰难吞了两口气儿,眼里的光芒渐渐淡去,熄灭如灰。

待南宫峙礼的手臂移开,那具适才还很生动的娇躯,如若扭断了翅膀的华美蝴蝶,软塌塌颓倒在地上,不曾发出一声嘤泣。

薛浅芜不止一次见过他的狠戾与无常,每次却有不一样的毛骨悚然。

“她犯什么错了?为何要死?”薛浅芜仍是傻傻地,愤怒发出这么无力的一问。

南宫峙礼不以为意地笑笑,语气尽是对世人世事的嘲弄与蔑视:“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让她活了。”

他的玩弄态度激怒了她,薛浅芜气冲冲横眉道:“草菅人命,罪恶深重,我怨着你,恨不得你能死千百次!我早不想让你活了,你怎么不去死?”

南宫峙礼的唇畔,划过一抹暧昧弧度,冷然笑道:“我能左右她的生死,轻易置她于死地,你能赐死我吗?”

第八三章逃得销金窟,险情难脱除

薛浅芜的怨怼与怒气,在面对南宫峙礼的时候,很轻易地被挑起了。纵使知道,失去理智必然坏事,可也由不得心。“你想闹哪出儿?”她脸色难看道。

南宫峙礼抿唇不答,邪魅而淡然地笑,永恒是不变的高深莫测,那种似暖还寒的怪异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彼此瞪视,再次陷入僵持。

绣姑在旁睁眼看着两人,不知该怎样做劝解。时间在滴漏中流逝,整个怡园虽然珠玉璀璨如同白昼,夜渐深重的疲乏之气,仍自袭了上来。踌躇良久,绣姑轻轻拉了一下怒目而视的薛浅芜,暗示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回府宅的好。

薛浅芜经此提醒,神智恢复大半,被愤慨蒙蔽的心眼儿,陡然开了一窍。却也料定南宫峙礼此番出现,肯定有所图谋,目的未达之时,不可能放她们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他苦耗也是消磨生命的一种方式。若比固执任性,薛浅芜断不会认输的。

绣姑似是察觉了薛浅芜的想法,眼里闪过一丝焦虑责备,低声嘱咐一句:“回去得晚,东方爷要担忧的……”

绣姑说话本就带着几分恬淡静弱之气,这句更是压低了音量。然而听在薛浅芜和南宫峙礼耳中,轰若滚雷碾过。

薛浅芜痴痴地想,虽是与爷赌气而来,想要散一番心,可是溜达过了,仍是要回去的。东方碧仁那一身的月白长衣,温润深情的眼眸,如同无言却永远亮着的灯笼,捱过风雨,挺过雪霜,不会熄灭。不炽烈,足以暖她心;不起伏,足以牵她意。

南宫峙礼于她而言,则充满了不靠谱的危险气息,一日之间能让人在天堂地狱、酷暑严冬之间,坐山车那般丢魂惊心的转。这种感觉,令薛浅芜有些后怕和排斥。

大约,是女子皆如此。哪怕多么特立独行,哪怕时常喜欢冒险,却固执地追求一种自以为是的平静与安稳,在年华陨落里细数花开几度,碧水长流。

所以,薛浅芜听到“东方爷”这三个字时,是依恋而归顺的。

南宫峙礼的心情,明晦难辨,不露于形色。就连那瞬间的微顿,亦是片刻而逝,归成波澜不惊。薛浅芜有些不自在,略略缓和了语气道:“我要走了……还须得麻烦你,给我打个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