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至岁除(2 / 2)

曾烈“”

“别吧”曾烈惨叫一声,“兰亭你不能这么不讲义气”

等蔫蔫的曾烈走了,宋兰亭的门口多了一个猫猫祟祟的可爱身影。

宋兰亭无奈地笑了一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别躲那儿了,进来吧。”

阿英轻手轻脚地溜了进来,磨磨蹭蹭地走到宋兰亭身边。

宋兰亭问“来给子虚求情的”

曾烈刚刚那么大嗓门,乌子英肯定听清楚了。

“不是。”阿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掌院如果要惩罚哥哥,一定要让他长记性”

宋兰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次不护着了”

“哥哥太不在意自己了”阿英老是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个梦,总有不安的预感,她舍不得乌子虚受罚,又很气他老是往危险里冲,所以满脸都是纠结,“要不打手心的时候还是轻一点吧。”

虽然她的老师郑夫子温温柔柔从来不打她,但其他学子受罚的场景她是见过的,浸了桐油的藤条油光发亮,抽在手心上,一看就很疼。

“我可能做不到。”宋兰亭偏过头,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我很生气。”

特别是那封写着代巡使乌子虚身染鼠疫,整日吐血,生死不知的信送到的时候。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祝凌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南屏乡里的一切渐渐走上正轨,抚宁县城里,祝凌早早地派人去进行了灭鼠和消毒,防止鼠疫再次卷土重来。康复的百姓开始逐渐回归家乡,御城县、苍县、磐县、长康县、安邑县等其他五县也陆续传来好消息,用不了多久,鼠疫就会消失了。

李箫声将所有事无巨细地向她汇报,絮絮叨叨堪比文字版录像,他在信里说因为不放心其他几个县的情况,所以在将自己抽到的长康县的情况控制之后,就马不停蹄去支援其他县了。

祝凌看完了李箫声寄给她的信,笑眯了眼睛“真好。”

她的临时属下这么卷,这么有责任心,她可太快乐了

都结束了吧。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打了个滚,终于可以回去过咸鱼的生活了吗

“应该是。”祝凌慢慢在南屏乡的街道上走着,一直走到宗祠,宗祠里的病人都走了,变得空荡荡的,祝凌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

忽然,这声音戛然而止“使君”

“是你啊。”祝凌笑着看向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那个孩子走到她面前,仰起头,脸蛋红扑扑的。

祝凌弯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里,祝凌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绳子上穿着一颗形状不规则的、黄豆大小的珠子,祝凌将这根红绳系在了她的手腕间。

“物归原主。”祝凌向后退了一步,温柔地看向她,“璇霄已经与我说过,这是你赠我的辟邪珠,它保佑我度过了难关,如今我要将它还你了。”

“既然它有用那我不要”怯生生的孩子结结巴巴,她试图把手腕上的红绳拿下来,“送给使君”

“不要给我。”祝凌摇了摇头,展颜一笑,“乖。”

那孩子愣愣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只呆呆地盯着祝凌的脸,使君大人笑起来真好看呀。

羌国,国都。

因为岁节,羌国极其热闹,街道上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冲淡了冬日的寒意。

天已经擦黑,乐珩披着大氅走在街道上,时不时便遇到一盏剔透的冰灯有的冰灯做得精细,冰灯中的烛光透过深浅不一的冰璧,璧上的花鸟鱼虫像是活过来似的,美得像一幅艺术品;有的冰灯做得粗糙,像是几块冰片随意拼接在一起,光从缝隙中漏出,在地面上投射出奇怪的形状

漂亮的、丑陋的、平庸的各种各样的冰灯一直在增加,不断有笑着的百姓捧着一盏盏冰灯放在路边,每一盏灯都像坠落的星子,于是灯火通明,一片璀璨,地上流淌出了天上的的星河。

乐珩置于这片星河里,脚下是孤独的影子。

“小郎君”忽然有人唤他。

乐珩回过头,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真的是您啊”喊住乐珩的是一个老者,老者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妪。

乐珩的记忆一向好,很快就想起了喊住他的人是谁“您是云升街赛霜雪的掌柜”

“郎君还记得老朽啊”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得得意,被旁边的老妪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

“哎哟哟”被拍之后,老者夸张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浮夸的疼痛神色,“夫人,你好狠的心”

“你真是”老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向乐珩时,目光又变得慈爱,“郎君不必理会他。”

“我见小郎君一个人站在这里,才来与小郎君打个招呼。”老者说,“小郎君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去年的岁节,小郎君他们一家人在他的铺子里买了糖糕,小郎君的母亲糖糕吃到一半嫌弃冷了不肯吃,小郎君的父亲便接过那剩下的一半吃完了。像小郎君他们这样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家,极少有这样节省的,再加上他们一家气度风仪上佳,说话又轻声细语,言辞温和,所以他印象深刻,这才冒昧上前。

“走散”乐珩微微怔了一下,轻声道,“也许吧”

“是与亲人吵架了还是学堂上被夫子责骂了又或者被心仪的姑娘拒绝了”老者听他好像话里有话,但想想这个年纪的小郎君,烦恼的不过都是这些大同小异的事情。

“要是吵架了就好好道歉,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要是夫子不满,那就好好学,问心无愧即可。”颇有些老小孩性格的老者促狭地笑了笑,像往常和孙辈聊天,给他们出主意一样,“要是被拒绝了嘛哎呀多情总被无情恼”

乐珩露出一抹浅笑,眉目更是柔和,他也促狭地回了一句“那就多谢阁下支招了。”

“小郎君就是性格好,才不嫌你冒犯。”老妪又拍了拍老者的手臂,“就你在这儿平白惹人嫌。”

“小郎君啊,我这个老婆子冒昧多嘴几句”老妪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她比老者看得更分明,这位小郎君并不是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任性负气的性格,“人一辈子就像走路,总会遇到坎儿,跌个跤,但不管是跌了,还是摔了,路都是要走的,没谁是一辈子顺顺当当”

老妪絮絮叨叨,不是说教,也不是讨好,无关身份地位,无关贫富贵贱,只是年长者对偶遇的年幼者所给予的、弥足珍贵的善意。

乐珩悄悄阻止了想要出现的明光卫,安静地听着那些闲话家常,亮着的冰灯璀璨连绵,绚烂地在大地上延伸,他莫名有些出神只有在生活富足的时候,人才会对他人抱有慷慨的善心。

这样一想倒也不差。

“郎君小郎君”老妪忽然唤了他几声,乐珩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老妪慈祥的笑容,“哎呀,人老了就是有些唠叨,还望小郎君见谅。”

“回家吧。”老者也在一旁笑道,“天寒地冻的,小郎君莫要冷着了。”

“好。”乐珩垂下眼睫,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浅笑,“我确实有点想回家了。”

“除夕来得可真是时候,除旧布新把那鼠疫统统赶走虽说没有阖家团圆,但也痛快”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牧淮又将自己的杯中满上了酒,“来喝大家不醉不归”

这是位于南屏乡一间屋子里的一场简陋宴会,没有奇珍异宝装饰屋舍,没有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所有东西都简单到有些粗糙,但依然不能阻止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祝凌也忍不住小酌了一杯,淡淡的红色爬上她的脸颊,在昏暗的烛火下,更衬得人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我敬各位一杯”祝凌端起重新满上的酒杯,“一庆至岁除,二敬胜鼠疫”

她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三敬往生者。”

举着酒杯的人像是被饮过的酒熏红了眼睛,眼里莫名有了水光“三敬往生者”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喝那杯酒,他们倾倒酒杯,酒液自杯中落下,像是一串无言的泪水,坠落在黄土之上。

敬过酒后,宴会上的人都看向祝凌,这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少年,才是他们渡过这次危机的主心骨。

“看我做什么大家继续啊”祝凌笑着放下酒杯,“今天可是除夕”

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使君,我敬您一杯”从其他县匆匆赶来参加除夕宴的李箫声突然给自己再满了一杯酒,然后起身一口饮尽,“祝使君您一帆风顺”

其他人像是被李箫声的动作提醒了似的,纷纷起身,七嘴八舌的祝福略显嘈杂

“祝使君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祝使君鹏程万里”

“祝使君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这场宴会,不仅是除夕宴,更是祝凌的饯别宴。祝凌早在除夕的前几天就与他们交接好了一切,打算提前返回,只是到了真正分别的这一天,大家却都生出诸多不舍来。

祝福终有说完的那一刻,在他们安静下来后,祝凌推开了大门,门外寒风呼啸,但月光星光都温柔。她没回头,对着身后潇洒地摆了摆手“祝福我都收下了”

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被安静地拴在桩子上,祝凌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昌黎郡的一切,托付各位”

“至于我”她笑起来,属于乌子虚的脸庞上,是少年意气,是肆意张扬,“得回去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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