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通钺只讲了一半, 讲的是如何认识蘅若的。但全是他们如何恩爱的内容也就罢了, 这怎么听起来……

“通钺!”司法天神乃是六界之中只消报出名字便能震慑绝大部分人的存在, 敢这么指名道姓地叫他的, 放眼六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在这个店里, 也就织萝一人耳。她眯起狭长的凤目,“我们只是想听你与那位姑娘的事, 你说她相好做什么?”

“你……”通钺额角青筋暴起,“好歹是个女妖精,说话就不能注意些?”

元阙也诚恳地道:“司法天神,大家都知道的结局您就不必再重复了。我们只想知道这个经过而已, 比如……为何杀妻。”

“她是狐妖, 为祸一方的狐妖,该……”通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织萝灵光一闪,想起他一开始就讲的几句话, “是天后让你杀了她,对么?”

“你休要胡乱揣测,天后也不过是为了六界众生!”通钺连忙接口。

蘅若为祸不为祸他们是都不知道了,但仅凭通钺讲过的几句话,她似乎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那次杀了几个术士,也还是因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而动手在先的。因为天后一句话,她就非死不可了,凭什么?

还没待织萝说什么,千结坊却忽然进来几个人,织萝抬眼一瞧,是几个常来的妇人,也只好把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腹中,打叠起笑容,亲热地上前道:“李夫人张夫人钱夫人,可有阵子没来了。”

那几个妇人也不同织萝见外,只是笑着道:“所以对织萝姑娘的手艺还怪是想念的呢。最近有什么好东西上了架呀?”

“东西倒是有,就是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就等几位夫人来掌眼呢。”织萝扬声道:“聆悦,你去把我屋里那小箱子里的几个彩络子拿出来。”

这回聆悦也不能再装不得不存在了,勉强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

那几位夫人却摆手道:“不急,慢些找就是。我们也是顺道走到这儿,歇歇脚,避避乱。”

“避乱?外头怎么了?”皇城,天子脚下,还有谁敢作乱?就算有,那也估计是一些个纨绔子弟仗势欺人。只是这几位夫人家里也都算得上有些权势,没道理怕这些的。

“姑娘不知道啊,那也挺好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忽然出来一大队羽林军,披坚执锐,声势惊人,呼呼喝喝地要去什么崇善坊,看这架势竟是要去抓人。谁都知道羽林军是皇帝的贴身护卫,如果羽林军要去抓人,那多半就是陛下的意思。只是崇善坊离宫城远,也没听说过什么贵人住在那儿,怎么会惊动了羽林军的?”

羽林军代表着皇帝,而皇帝现在要去崇善坊抓人……为什么偏偏是崇善坊?

织萝神色一凛,“几位夫人确定真的是崇善坊?没有听错?”

“当然没有,羽林军几个都尉从队头跑到队尾,连着重复了几次崇善坊,不会听错。”

元阙也觉察到了不对,连忙以眼神询问织萝该怎么办。

“聆悦,快出来招呼一下几位夫人!”织萝当机立断,把鸳鸯姐妹再加一只倒霉的连镜叫出来陪客,自己则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各位夫人,小女子忽然忆起还有要事不曾办妥,须得立刻出去一趟,少陪了。大师,快走!”

玄咫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被点了名,神色还有些懵懂,却出于绝对的信任,一句也没多问,站起身来就跟着往外走。

通钺本是来拿回自己的玉牌的,却被强按在这儿讲了一阵故事,眼下留他不许走的人自己却忙着要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于是通钺不悦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羽林卫拿人,和你们什么相干?”

织萝恍然大悟一般,头也不回地道:“司……先生,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做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他们要抓的……便是那另外一块绿玉牌的主人。你去是不去?”通钺最关心的,不就是那绿玉牌的事么?这下他就不会不跟着了吧。

果然,通钺一听“绿玉牌”三个字,眉头就再也展不开地拧在一起,快步跨出了门。

*****

织萝一行四个人,个个身怀异术,全然没有谁能拖累谁,自然比一队要讲求规整法度的金吾卫要快得多。

待到他们到了崇善坊安和巷李娘子门口,却听到里头传出人声。

李娘子不是至今未嫁、孑然一身么?怎么里头还会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织萝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动,当先便趴在门上开始听动静。她一带头,元阙便有样学样,也开始偷听,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不安。然而玄咫是个规矩惯了的,一见这情形,两道浓眉一拧,满面别扭。通钺更不必说,身为司法天神,自身仪态修养也是不能差了的,让他这样胡闹,他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织萝也懒得理会他们,爱听不听,她自己听到就好了。

“师父,今日感觉如何?”这个声音还算耳熟,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李娘子。

“我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不过是咬牙熬日子罢了。”这个声音十分苍老,想必是李娘子口中的“师父”了。不过她从前不是说师父早就过世了?却是有几个师父?

“都是弟子无能,不能保护好师父。”

“又说孩子话,当年那样的情形,你能做得了什么?”

“师父放心,这一次……弟子应当是能成事的。”

“哦?你做了什么?”

“那日有位姑娘说是要进宫的,找弟子去梳头。弟子……给她梳了个望仙髻,皇帝看见后,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你给她梳了个望仙髻?不是说这发髻都被禁了十多年了?你这样……岂不是害那姑娘遭了无妄之灾?那姑娘现在怎样?”

“师父放心,弟子先前打听过了,那位姑娘已然平安离宫,皇帝倒是不曾为难她。弟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果然那位李娘子是故意的,带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难得她师父倒是明理,不愿牵连无辜。

不过李娘子,你有没有想过,皇帝倒是放过我了,却只怕不能放过你了。织萝暗暗想着,手上轻轻推开了院门,没惊动里头的人,却叫外边瞧见了里头的情形。

在织萝预料之中,李娘子站在那里,与空中一团白发如雪的虚影在说话。那虚影看起来大概是五十多岁,大概就是她的师父。

原本通钺站在门外有些不耐烦的,但在开门的一瞬间,他却愣住了。

“让开,都让开,羽林卫办事,闲杂人等都给我让开!”就是扑在门外偷听的这会功夫,那群羽林卫竟然就已经追了过来,正在远处吵吵嚷嚷地肃清闲人。

通钺忽然勃然色变,连忙就要往门里闯。

织萝连忙去拉他,奈何通钺冲得太急,一把没拉住,还是元阙与玄咫反应过来之后帮了把手才把通钺拽了回来。

往墙根一躲,织萝低声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