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东宫藏娇 十七年柊 1839 字 25天前

头上戴着一只竹编的斗笠,垂下黑色轻纱,遮了大半张脸,只露了一截不甚柔美、略有棱角的下巴。

李俨下阶迎了两步,拱手一拜:“先生!”

一双瘦削修长的手接住了太子殿下的下拜动作,面纱之下,女子轻笑一声,道:“殿下别折杀我了。”

李俨微微一笑,侧身迎女子入内,问道:“先生为何而来?”

女子转身,面纱下一双眼眸依稀有光:“为公孙正德之死而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八年前,有人亲眼目睹公孙正德欲行不轨;八年后,同一个人,再次亲眼目睹公孙正德对同一人欲行不轨!

“兴和五年七月十六,吴兴境内卞山脚下……朱姑娘年幼,我自己也手无缚鸡之力,于是引了路过的御史穆鸿来救……”

“兴和十三年九月二十五,江宁境内摄山西麓……朱姑娘遭药物暗算,以剑刃自伤后,刺伤公孙正德逃走……家仆救治不及,失血过多而亡!”

乌江县县衙中,太子殿下侧位而坐,大理少卿许航主审,江宁太守史达陪审,池长庭与闻礼左右分座,其余随行官员均有到场,满堂济济,肃穆端严。

白衣女子依旧戴着帷帽,负手而立,身姿清举如文士。

她的嗓音较寻常女子略低,陈述时语气平和,不带一丝愤懑,措辞也毫无指责,兼之语声朗朗,又带了一丝女子的柔润悲悯,听在诸人耳中,不及思考,便先受用了三分。

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嫌犯,也是一身素衣,脂粉不施,却丽色天成,眉目间恹恹萎靡,简直楚楚可怜,话还未开口,众人已露怜惜之色。

也只有公孙义,不但没有动容,甚至怒火更甚。

“是谁派你来污蔑我儿!两次还被同一人撞见,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公孙义怒极欲狂,若不是边上太子亲卫手中的刀已半截出鞘,恐怕已经扑上去将这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生吞活剥了。

白衣女子不恼不怒,只是语气淡了几分——

“都尉身为其父,膝下独子品性如何不会不知,昔日不曾约束管教,如今他多行不义而毙命,当深思己过,向殿下呈书谢罪!”

她年纪不大,对着已近半百的公孙义却俨然训斥姿态,看在许多人眼里,简直狂傲。

公孙义更是目眦欲裂:“贱人——”

“放肆!”座下两人异口同声怒斥,同时惊堂木拍响。

池长庭掀了掀眼皮,有些意外。

这两人,竟是东宫舍人闻礼和大理少卿许航。

若说许航出声怒斥是为维护公堂肃静——也不用那么愤怒,而闻礼眼里向来只有东宫,这回竟然会如此失控地维护一名女子。

池长庭当然不会肤浅地将两人的失态简单归结为爱慕,这样的不容亵渎,起码也得是仰慕了。

又将目光移回白衣女子身上。

这白衣女子,应该就是昨日持东宫玉牌求见的那名女子。

持东宫玉牌的女子,闻礼认得不奇怪,许航也认得?

池长庭正猜测着白衣女子的身份,忽然瞥见朱弦也悄悄去看白衣女子,明眸流盼,鲜活得不行,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弱堪怜模样?

这姑娘也真是心大……

池长庭心下无奈,冷冷地看着她,直看到她恍然回神,继续耷拉着眼皮拿出合格的受害者姿态。

目光再回到白衣女子身上,池长庭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相较于许航和闻礼的愤怒,白衣女子的反应却很平静。

“朱姑娘因为自保手刃歹徒,岂能因此获罪?在座诸公或已有妻女,或将有妻女,如何忍见?”

公孙义赤目怒瞪:“简直胡言乱语!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休要巧言惑众!”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道:“八年前我未能将公孙正德绳之以法,放任他为非作歹八年,乃至八年后再次伤害朱姑娘,已是一生所愧——”

她突然抬手取下帷帽,随手丢在地上。

她从上堂便一直戴着帷帽,不露真容,且太子殿下对此持默认态度,这是神秘,更是身份不俗。

此时摘下帷帽,露出的真容清淡得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帽下只简单盘了个道姑髻,发髻被帽子压得有些乱,但丝毫不影响她面容的宁静。

算不得十分貌美的女子,甚至也不够年轻,然而双眸静远,若有山河与日月。

她撩起袍角跪下,抬起头,神色淡淡:“吴县陆子衿,愿请明公正审!”

一时间,满座哗然。

吴县陆子衿!

居然是吴县陆子衿!

果然是吴县陆子衿!

……

“爹爹!”

池长庭刚迈入后院,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朝自己撞了过来,忙抬手扶住。

刚一扶住,身前衣裳就被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