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避暑(2 / 2)

“你去倒正好”

蕙畹侧头瞥了他一眼,博武笑道:

“那里我可是去过,院子宽大的很,后面留了一大块的空地,娘本来还想着移动些花木过去的,你去了,我看这倒罢了,直接种上菜蔬瓜果岂不好”

刘氏却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博武,博武站起来,走到刘氏身边道:

“娘您不知道,这丫头如今能的不行了,竟是要做个地道的庄稼人,小叔府里的花园子,竟是一株花草也没有的,都是桃、李、杏等果木,这还不算,她自己哪个小院里,茄子、黄瓜,韭菜大葱竟是热闹的紧,如今您只把那快闲置的地方交给她,说不得,等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吃上她种的菜了也未可知”

蕙畹瞪了他一眼道:

“你懂什么,农桑嫁樯才是根本,你忘了,咱们小时候,咱家的粮食不都是娘亲自己种的吗”

听到这里,刘氏不禁感触万分,是啊!哪可是如何的光景啊,下地劳作,拾掇家务,照顾丈夫小叔和几个孩子,日子虽贫苦,却也是一家亲亲热热的熬过来了,当时哪里想到能有今日的富贵,可是说人当惜福的,要说博文博武还赶上了两年苦日子,这畹儿却是真真没受过半点儿穷的,怎的倒对农事这样上心,不过这丫头向来有些古怪,也就释怀一笑道:

“你若喜欢,就去哪里住些日子好了,你干娘如今正在庄子里住着呢,你去了,我也放心的”

蕙畹大喜,急忙告退了,和秋桂并两个小丫头,把自己随身的东西收拾了,转天一早就上了马车,正好跟着去那里办事的吴贵一起出了城,直奔西郊而去。

蕙畹这些年只要在平安城里,每月势必要去干娘白仙姑处瞧她的,白仙姑为人甚是孤僻,却独独和蕙畹投了缘,竟和亲身的母女也不差什么了,接触的久了,蕙畹也大致清楚,干娘也不是个寻常家里出来的,举止做派颇有大家之风,且琴棋书画竟是个全通的,虽暗暗疑惑,但也不会去刻意打听,后来张家腾达了,几次去接她奉养,都不依。

直到两年前订了蕙畹的脱身之计,细细与白仙姑说了,才请动她来了庄子上落脚,再说年纪毕竟也大了些,刘氏原是借着这个缘故,让她就此清闲下来的,刘氏心里打了个主意,将来蕙畹出嫁,自己定是不能跟去的,没个闺女出嫁,丈母娘陪着的道理,可是白仙姑却是名义上的养母干娘,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且她对蕙畹竟是实心的亲生女儿一般的情分,虽是个半出家人,但将来跟去了,也多少能看顾着点儿,所以有意接了她家来。

这白仙姑原是不大愿意的,可来了,看到庄子的确清净适宜,才住了下来,且原来的庵堂的确离着平安城远些,蕙畹来去也不便利,她当然也知道刘氏的心思,她心里也是十分乐意的,毕竟蕙畹她早就看成自己女儿一般了,前些年,她爹娘弄的哪一出乌龙,可是让她悬了几年的心,如今好容易一切归了回来,自己才松了口气,每日里除了清修看书,就是带着仆妇在庄子前的荷塘边上散步,很是惬意。

庄子里的人不多,不过就洒扫院子仆妇和看守门户的几个稳妥家人而已,刘氏发了话,庄子里都要听从白仙姑约束,因着这白仙姑虽年岁大,却是个没嫁过人的老姑娘,故庄子上的人都称她一声白姑姑,就是博文博武也是这样称呼,以示敬重的,久了,大家几乎都快忘了白仙姑这个诨名,只都唤他一声白姑姑罢了。

这日吃了早饭,白姑姑便带着婆子出了庄子,沿着荷塘散步消食,兼欣赏那荷花初绽的美景,不妨,远处忽然一阵马蹄和车轮的辘轳声传来,不一刻,两辆马车就停在了庄子跟前,头前一辆车下来的,是张家的大管事吴贵,吴贵急忙上前行礼道:

“白姑姑,这一项可好,您瞧瞧今儿谁来了”

白姑姑向后面望去,后面一辆车里率先下来的是秋桂,白姑姑眼中闪过惊喜,紧走两步,正好看见蕙畹下来的身影,清明的光影中,娉婷少女灿然一笑,一把扑到白姑姑怀里道:

“干娘,可想畹儿了”

白姑姑举起手,怜爱的轻抚了蕙畹脊背两下道:

“如今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回头让下人们瞧了笑话你”

蕙畹嘿嘿一笑,才站好身子,盈盈一幅道:

“干娘”

白姑姑微微点头,蕙畹上前一步挽住她的手臂,对着身后的秋桂道:

“你进去把咱们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就是了,我陪着干娘去看看三舅的所谓十里荷塘”

白姑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后面的婆子吩咐道:

“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跟着秋桂过去,把小姐安置在我旁边的院子里就好”

婆子躬身和秋桂并丫头们退了下去,吴贵告退,自去办他的正事去了,蕙畹扶着白姑姑沿着荷塘漫步,庄子前面不远就是绵延的荷塘,如今盛夏,正是最美的时节,清风拂面,悠悠荷香,真正惬意的很。

侧目望去,一枝枝出水的新荷亭亭玉立,不同于京城左相府里的白莲娇贵,却分外的妖娆绝丽,中间翠叶掩映间,有那即将成熟的莲蓬,如一个个小伞立于塘中,若是荡舟其间,真真是种别样的享受。

蕙畹看着塘里的荷花,白姑姑却侧目仔细打量她,这一程子,从京城里回来,还是第一次见着她,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丫头仿佛又出落了一些,和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完全脱了个形,其实近两年,身量就越发的抽高了,脸颊也消瘦下来,以前圆圆的小脸,如今已经是标准的瓜子型,细眉大眼,挺鼻红唇,皮肤更如那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细腻白润。

上身穿着一件暗花纹浅粉色绣衫,下面捏百褶云霞皱的白罗裙,腰间用翠色缎带束腰,流苏飘带垂在腰侧,随着清风,裙带飘飘,真真有一种说不住的超凡脱俗,头上却没梳复杂的发式,大概这丫头嫌热,只在后面松松绾了一个髻,用一只垂珠花簪别住,剩下的青丝垂在脑后,倒是清爽别致的很。

看着这初现美丽的蕙畹,白姑姑竟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触。恐在过两年,畹儿就要议亲了,真真不知道会是怎样有福气的男子,得了去。不说她腹中的诗书,一身的才艺,只这不凡的容貌,也是那百里也难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