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黎叔叔。”元鹤书很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黎冬伊看元鹤书正经的模样,打趣道,“客气了,我也是爱画之人,有幸能修补名家大师之作,不免为人生一大趣事。你爸爸还惦念着你呢,下次去元家,可要请我喝一盏大名鼎鼎的潇芽。”
潇芽是空雾山上一种特有的茶叶,配上空雾山特有的清泉煮制,有异香扑鼻,据说元鹤书的母亲齐怜生前最爱此茶,元正为她搜罗来了各种各样的潇芽,颇有“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奢侈。
元鹤书的话语滞涩了一会,“………黎叔叔说笑了,您是贵客,来到元家必以好茶美酒相待,听说您有一副赵睿清的真迹,母亲小小画室里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一副珍贵。”他及时转了画题。
黎冬伊等着画上的笔迹晾干,“这你就不懂了,书画都是死物,赏可以,却不以珍贵形容,最珍贵的是人,我最珍贵的,就是我的妻子和女儿,我收藏的那些劳什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们,身外之物说舍就舍了。”
“黎叔叔爱护家人,令人羡慕。”元鹤书应承一句。
“我倒是希望簇簇能无忧无虑长大,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结婚也可以,爸爸能养她一辈子。可惜……”黎冬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表,又转向元鹤书,锐利的眼光似乎要看穿他一样,“你知道了吧。”
“黎叔叔这是何意?”
“元家有个好的接班人啊。你记住,要一直这样保持,如果说出的语言没有份量,那就不要轻易说出口。”黎冬伊拍拍他的肩膀。
元鹤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包括黎冬伊的未来,包括母亲的过去。
齐怜也是元正强抢来的,齐怜曾是前元首的情妇。她有抑郁症,被元正囚禁在这里,后来趁人不备时从楼上一跃而下。她总是摩挲着《潮生万里图》,不仅仅是因为她有着和杜氏相似的命运,更多的,是念及旧人。因为这副画是前元首送给她的。元鹤书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亲总是带着怀念的目光看着一切,看着他。虽然是和不爱的人生下的孩子,但是她从未打骂过他。元鹤书和元正反抗过,元正一句“你没有资格”让他彻底溃败。他享受着元家的一切,元正监视着他的人生,只要元正下令一句话停掉他的吃穿用度,他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在没有绝对权利前说出的话语,都是没有份量的。
后来,韩刑来了。元鹤书当时为了给小冕解围,头脑一热答应了他的赛车赌注。
韩刑说,“我舍不得簇簇掉眼泪,我老丈人的境况就是她的心病,你为你侄子解围,我得为我老丈人解围。”
元鹤书当时被扣着,他输的彻彻底底,母亲住的木质小楼被滚烫的火苗点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的,一头扎进火海中,在里面的书画都是易燃物,他亲眼见着它们被焚尽。他恨这场大火,把母亲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又得感谢这场大火,烧掉了他沉默软弱的童年。
其实簇簇来靶场之前和元首谈话了,还是少首带路。
“黎老师,坐吧。”辛垂野为簇簇引路,原来元首在她讲完课后没有离开,现在坐在在政委办公室的沙发上喝茶呢,看起来就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簇簇坐在沙发边上,有些拘谨,她看见少首还站在一旁,心里惴惴不安,手不自觉地按在腿上,我讲课是不是哪里不妥当要被单独训斥。
“黎老师不必紧张,你讲的课很好,生动形象,颇有趣味,”元首开口了,带着些疲惫与安然,“你爸爸现在在燧狱很安稳,只要他表现良好,就有减刑的机会,你妈妈……”
簇簇赶紧接上了话,“我妈妈在疗养院,她的身体很好,只是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感谢元首记挂……”
“禹朝皇帝赵睿清的画《桃溪垂钓图》,近期会在宁朝皇宫的展厅展出,晗羿,你喊黎老师一起来看吧,我记得这副画你爸爸也收藏过,睹物思人,留个念想。”元首起身同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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