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擦擦手:“怎会不记得,大少爷的房间里都是你的照片,我们这个家里啊没人不记得。”
又解释道:“两位少爷那年徒遭车祸,辞少爷万幸伤得轻,大少爷却伤到了精髓,人在那样的重创之下,精神也溃败,一开始都怕扛不过去。辞少爷好了之后,洗了许多张你的照片给他。起初他是不看的,后面辞少爷拿给他,他就会看几眼,就那么硬生生地给扛过来的。”边说边走进一楼客厅去倒水。
许鹿鸣倒不知道这些,不由仰头凝了钟洲衍一眼。唯钟洲衍面色却平静,低头直视她目光,许鹿鸣莫名被看得心怦怦的,她就又移开视线。
八年多过去了,钟家的摆设大多依如从前,淡淡的时光味道。六月午后,夏日清风从窗口吹进,仿佛看见从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吃甜点的日子。
许鹿鸣问道:“你妈妈和雁辞呢?”
钟洲衍解开领带,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应道:“最近都在外面,家里的事情我在打理,每隔一两周会回来一趟。”说着伸手拂了下她的碎发:“累不累?累了坐下先歇歇。”
许鹿鸣倒是有点累了,她就带着撒娇恃宠的口气:“累,想去你房间睡。”
第六十五章 就喜欢--完结章
许鹿鸣还没进过钟洲衍房间, 只知道他的世界里领地分明。记得有一次上楼帮雁辞取帽子, 然后在他房外的客厅被逮着了,框在角落里俯着肩膀跟她算账。幸而他妈妈谭美欣出现得及时, 否则不定他想对她说些什么。
女人的眼睛亮闪闪的, 不自觉微垫脚尖, 心里想着什么一目看透——她就想侵犯他所有的领域,把账算回来。
钟洲衍低声切齿:“光天化日,想在我家床上睡我?”
“不纯洁。”被许鹿鸣在腰际掐了一把, 许鹿鸣面不改色地说。
钟洲衍攥住她纤柔的手指,忽然是真的很想在自己房里睡她一睡。
刘姨边往楼上引, 边歉然道:“诶, 真是不凑巧, 昨天晚上刮风,不晓得哪里来了只野猫跳进窗口,把大少爷的床铺沙发柜子搅得一团乱, 我这刚给收拾了, 味儿没散去。不然还是先到辞少爷的房里歇歇, 反正他也很少回来。”
妇人凝着眉,显然对家里的一应事务十分熟稔。平素大少爷回来,也时常在辞少爷卧室耽搁的。
拐角绕过客厅, 依然如九年前画风迥异的隔开两个世界, 雁辞那边仍是诡漫深海,他也仍是“生冷太空舱”,好像特意保留着少年时的记忆。
进到房间, 窗扇敞开,清风徐徐袭面而来。果然大床上的被褥都被收拾去了阳台,隐隐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许鹿鸣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桌面上确实有不少张自己的照片,她就咬了下唇,好吧,算了,暂时原谅他。
对刘姨笑应道:“没事,不麻烦刘姨了,我们就在客厅沙发上坐坐就行。”
钟洲衍舍不得她受累,牵住她手说:“跟我去酒店睡个午觉再过来。”然后拖着许鹿鸣去了美欣大饭店。
午后街头行人少,不稍一会儿就到了酒店楼下。一路上到29楼角落他的房间,站在房外等他掏钥匙。钟洲衍却让许鹿鸣:“伸手,试试你的指纹。”
许鹿鸣摁了一下,竟然真的开了,不免诧异。
她没告诉过人,起初因为着急找不到钟洲衍,有曾两次来过他的房门外。但是指纹被取消了,她在门外站了许久,后来她就再不来了。不晓得什么时候竟然又有了。
钟洲衍牵她进门,解释道:“三个多月后就给你恢复了权限,雁辞弄的,他轻伤,好得快,想让你找我,不经我同意就上了。但你再没出现过,我猜你估计早把我忘了,后来我也就没心力再去打听你。”
我猜,我猜……她都出国上学去了。
许鹿鸣仰头看着他隽逸的眉宇,说道:“解释也没用,分明还有更好的方式,比如可以告诉我让我选择,生我气误会我了也可以直接问,如果我介意你受伤就分手,不介意则再说。却非要用伤害自己同时也伤害我的方式,恶言冷语赶人,不值得理解和同情。是不是如果腿不好,就永远不打算和我说这些?”
钟洲衍刮了下她的脸,歉然安抚道:“习惯自己占上风,如果是喜欢的女人,我不想以那样狼狈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所以说请你原谅我那时的幼稚。但反正是好了,好了就要把你揪回来,‘兴师问罪’,该疼该宠。好不好,许呦呦?”
他讨好人的时候真的有毒,颀健身躯俯下来,熠熠流光,连声音都带着惑人心动的味道。
可恶,是说自己可恶,怎么就是只吃他这一套。许鹿鸣扭头不搭理。大中午的热得要命,他衬衣上沾了稍许的汗,钟洲衍就进浴室洗澡了。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看他挂着的衣服,应该经常来住,生意这么多都压在一人身上,也挺辛苦的。
许鹿鸣特意朝浴室玻璃望了一眼,想起自己那时洗澡被他看光,差点都要羞死,他却擅自冷冰冰揶揄人。
然而钟洲衍适时拉住了帘子,看不到他在里面动作。她就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起来,忽然瞧见他那个隔套的小画室,便推开门走进去。
她还记得以前他在这里面的画,一个人荒诡舞笔的空间,孤独又犀冷。后面晓得她和雁辞能进去,就上了一把传统的钥匙锁。防贼防她各种防,疑心病重。
画室大约经过一些改装,置了一张原木的方桌和电脑,桌面上有不少相框,许鹿鸣拿起来看。
是他车祸后那几年的。有最开始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一床同样苍白的疗养院被单盖在身上;还有坐在轮椅上凝望窗外的,可能是20岁生日照,男子矜贵的轮廓迷离而茫远;还有一张是和雁辞一起照的,两个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站在一旁,这时候可能好一点了,脸色稍稍有了些活气。
想他这几年是这么经受过来,许鹿鸣不自觉迟钝。照片这类纸质的影像,在4g的年代已经不常见,但通过这样传统的表达,却反而触动心弦。
还好他有个亲近的双胞胎弟弟。
她正想出去问问他雁辞现在的情况,却看到桌角的一个画框。画面上是一幕浩广的绿洲,森林里清晨的阳光在孕育,一只灵俏小鹿驻足在绿洲的中心翘首四顾,仰着漂亮的颈子,鹿眼晶晶似有光芒。通过他笔下的画面,小鹿像是有着他多么的包容与宠护。
许鹿鸣蓦地一下想起,蒂尔瓦昕的品牌标识以及一句话品牌故事: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林中传出野鹿的鸣声。
忽然这才发现,他的电脑旁还有两张手画稿,应该只是粗笔勾勒,线条简单,却依稀看出来是首饰的。
浴室里钟洲衍冲完了澡,在门里叫:“许鹿鸣,许呦呦,帮我拿条内裤!”
许鹿鸣拎了条灰色的走进去:“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是你那位蒂尔瓦昕总裁兄弟的裸-浴现场吗?”
一边咬着红唇,一边扫了眼他的嚣张禁地。
真是不知脸红的女人。钟洲衍顿了一下,泰然发问:“你进我画室了,怎么进去的?”问完也不需要等答案,估摸着又是钟雁辞那小子什么时候的小动作。
许鹿鸣气恼道:“所以,钟洲衍你这狗男人又哄我了吗?”
淋的是冷水浴,湿哒哒的还来不及擦。钟洲衍扯过她指尖的内裤:“是我又如何。但没哄你,和钟家没关系,设计师也不是雁辞,是我自己独立创办的品牌,这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不对。
许鹿鸣简直了,跺跺脚,噎得话都说不上来。所以那天撞上他和秋家小姐买戒指,分明是他存心的吧,转头就挨了总裁的点名批评,是因为她装不认识他,故意寻她的茬。还有更早前的入职面试,不过简简单单就通过了,害她狂喜以为开启了职场新姿势,还有上个月的升职,等等……
许鹿鸣憋得脸红,语意就带了怒:“既然是你,早干嘛不说,还把我逼得这样紧。一边冷眼笑我创意,一边看着我为方案忙死忙活,口口声声的宠我就是把我当猴儿耍,哼。”内裤又扯回来,甩他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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