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洲衍捻着烟未点,他戒烟许多年了,只偶尔在指尖把玩。问:“哪条?”
夜风从落地大窗外吹进来,含氧量十足。许鹿鸣眯眼说:“墨绿色那条,不是你刚用过的。”
钟洲衍目光一淡:“那是我洗脸用的。”
许鹿鸣微扬下巴,晃晃衣摆:“我只擦了上半身,到腰际线这里。”边说着,边将他的大t恤左右揩起,在腰上系了个结。
这样便露出了底下水金色的蕾丝小裤,莞尔如一握的腰谷,胯部和腿白得发光,有一种在看英剧庄园美人的错觉。倒确实只擦了腰线以上,往下的肌肤还氤氲着水滴。
钟洲衍绅士地挑眉道:“是你擦的,我不介意。也有备用。”说着身体往前一步,从窗户边直起。
见他像只肃沉的狮子一样,并无过多分神,许鹿鸣就问:“我睡在床哪边?”
钟洲衍说:“左边吧,我习惯睡右边。”
“哦可。”许鹿鸣便绕到另一侧躺到了床上。
快十一点了,明天上午季萧萧正式婚礼,得起早。两个人都各自躺卧,宽大的床在中间隔开一臂距离。
床头壁灯亮着朦胧的黄光,钟洲衍笔直仰着,他的长眸明亮,精致五官线条分明,敛着一缕与生俱来的冷贵。
许鹿鸣瞄看他,问道:“钟洲衍,有个问题,蒂尔瓦昕的总裁是不是跟你很熟?”卯着唇等待。
女人的嗓音轻呼,明明隔着距离,却仿佛羽毛般在心弦撩拂,让呼吸都柔和下来。钟洲衍听得轻哂:“很熟,熟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许鹿鸣忍了下,忍不住又问:“那……蒂尔瓦昕是不是就你们钟家开的,设计师是雁辞?”
这个问题自钟洲衍再次出现后,她就在心中徜徉很久了。再怎么熟,可以熟到对进驻的品牌总监呼之即来,而且订购几百万的首饰不用任何程序,再加上一直叫许鹿鸣莫名着迷且契合她心灵的产品设计。
当然,这个问题问出来,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和自恋。因为蒂尔瓦昕的品牌标识又恰恰好是鹿与洲,而品牌释义即: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林间传出野鹿的鸣声。种种的巧合。
许鹿鸣等待着他可能要发出的嘲讽。
果然钟洲衍眸光一亮,转而朝向她:“许鹿鸣,你未免自我感觉太好了点,如果是钟家,你认为你能干到现在?……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设计师也不是雁辞。”
钟洲衍末了一句答得很肯定。说的倒是实话,他曾经多么的厌恶她。
但话虽然含着反讽,却并没有多少嘲弄之味,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人处世是真的温柔了很多。
许鹿鸣就说:“那…再问一个问题,你弟弟雁辞,是死了还活着?”她也侧过身来,眼眸如水,隐藏着渴望与闪躲。当年摩托车飞飙而来的那一幕一直得不到答案,她时而想起来,仍是鱼刺一样哽着,但愿是个好结局。
钟洲衍捋了下她氤氲的长发,目光触及她左腹一道微弱的1厘米疤痕,问:“你先回答我,当年去妇产科做的是什么手术?”
原来这家伙到现在都以为自己为他打了胎,所以电梯里的道歉是因为这个吧?
许鹿鸣干脆把衣摆解开,撩起来给他看,说:“微创手术。卵巢上的,虽然不是怀孕,不过也算和你有间接的关系。医生说你对我太狠了,行-房不当。”
她忽而挑衅般地噘了下天然嫣红的嘴唇:“该你回我了,请钟大少爷直接点。”
钟洲衍睨着女人白皙泛光的脸,心底之弦微微地一搐。
遥远的夜色下初涉的陌生的亲昵境地,少女光洁肌肤滑过他汗渍的肩头,他对她那么动情与呼之欲出的占有欲,但那时候对她还算收敛的了,因为知道她的青涩不懂。就忍不住少年嚣张,控制不了力道,不自觉就狠起来。
钟洲衍轻磨唇齿道:“仅回答你一次。我活着,雁辞就能活。而且比我活的要好。”
许鹿鸣顿时松了一口长气,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不用揪心自责。
她坦然且肆意道:“所以那天下午,蓝色跑车里冲出去的是你?你为雁辞挡了一道,因此怀疑我约他出来,甚至为了钱伙同你家里那些亲系算计你,然后就对我说出一番恶毒凶狠的话。钟洲衍,你现在这样真是……我一点都不同情,活该。”
本来也没奢望她关怀,一定要算旧账那就算清楚吧。
钟洲衍眸色亦阴冷道:“难道你没约过他吗?怀疑你情有可原。元旦跟我分手后,你一个月约他几次,手机照片没少拍吧?我一张张可以给你洗出来!跟我都上过床了,最珍贵的第一次互相给了彼此,可电话打过来,头一个不是过问自己男人的安危,而是他的弟弟怎样,你是想把我残留的一口气堵死吗?”
他虽阴冷着,却忽地又颓然,伸出手臂环过许鹿鸣柔软的腰肢:“而且,还担心我可能会死去。”
所以,那就互相恨死对方好了。
后来许鹿鸣花销宽裕了,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手提与更新款的手机,才知道了icloud的作用。所以她的那些自恋的尬自拍、p图配字,估计他当时全看了吧,就算全看了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许鹿鸣承受力依旧强大,当然,还有后天历练出的职场心理素质。
“看来你是一边带着我并不喜欢你的心情,一边跟我发生初次?钟少爷,你真是很棒棒,天然带着渣性基因呢。”许鹿鸣跟他对视着,嘴上说狠话,胶着的目光好像都要烧起。
其实当时她那么痴恋他,哪怕他真的怎样了,甚至残了、高位截瘫,她都可能对他不离不弃。但现在……才休想。
她蠕了蠕距离,徐徐把手探向钟洲衍的睡袍内。女人的指尖沿着男人硬朗腰腹,蜻蜓点水似的一点点往下。这么久过去,他的筋骨竟然还如此紧实,跟当年每天锻炼时候一样,甚至更要有力。
她的手挑衅般地试探着,渐渐咬牙。光洁的额头抵在他颈下,眼睛不看人:“为什么还能有动静?”
其实想说为什么还是这种尺度,但出声却问不出来,嗓音里有置气。
钟洲衍却忽而翻身把她裹住:“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自己不行吗?许呦呦,你一晚上露腿撅屁股,就是为了狠心刺激我‘不行’?”
许鹿鸣被堵得呼吸吃力,却并不甘示弱。咬了咬漂亮的唇角。
是,她就是这么个心思狭隘的女人。
昏黄的床头灯勾勒着男人隽逸的脸庞,他的喉结在明暗交界处显得尤为性—’感。有研究说,喉结明晰的男子续动力也更为持久。是的,许鹿鸣难以否认,她的那些奇怪的心理障碍,在重遇到钟洲衍之后都失效了,哪怕他装狗装瘫“不行了”、被别的女人甩掉,他也仍然对她具有挑衅力。虽然,现在是虐他、反击他的挑衅。
许鹿鸣掐了一把钟洲衍的腰,便用身上t恤罩住钟洲衍的脑袋:“谁知道你是不是憋尿,有种就试一次好了。”
钟洲衍被许鹿鸣包裹得,眼前朦胧氤氲一片,只闻见花果雨露的清新。他探寻着咬住女人锁骨,匀出一手调暗了灯光的亮度,忽而解开睡袍的束带。
窗外海浪在近地的滩石上击打着声响,起先尚且温柔低咛,后来便如惊涛骇浪般,掩盖了一切世界的声息。
第五十七章 你以后能做个人吗?
当惊涛骇浪、潮起潮落几个回合后, 潮汐才渐渐归于丝丝入扣、细水长流。心灵的契合在交融中溶解, 窗外海风夹带着微凉的空气,便渐渐使人的情神回还。
此时已经深夜过零点了, 钟洲衍帮许鹿鸣移动了一下枕头, 许鹿鸣像一条被充盈的小鱼,晾在沙滩上动弹无力。她的头被他困在了床的左角落,原本的毯子被子早就滑落在地,四颗枕头除了她枕的,其余三个也都折腾去了地上和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