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鸣没察觉什么异样,便进去和他妈妈钟太打招呼。她每天都搭配着不同色系,仿佛围绕活泼的景致,就是钟家的刘姨和郑伯也都蛮待见她。
谭美欣笑盈盈地端着水晶杯,亲和地招呼她坐下:“早,来了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钟太是个优雅而像藏故事的美丽女人,眸瞳里如写着意动的情愫,行事却又干练兼锐利。许鹿鸣每次一和她对话就不自觉紧张,并着双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讪笑地答道:“还好啊,雁辞很可爱呢,他学得很认真。”
假装错开谭美欣的眼神,可不就是很认真吗,强迫症+洁癖症,认真到都不能和他共处一室了。自己彩虹屁拍得都有点发虚。
谭美欣专注打量了女孩的表情,点头:“那就好,我们仔仔的确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这几天看动物世界也专盯着小鹿,还会自己哼哼歌儿。你知道的,他也就自己觉得快乐了,才会哼些不知名的曲儿。”
许鹿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也跟着点头笑。
她昨晚想好了,三天内不算薪酬,她既然都已经坚持两天,肯定至少要再坚持下去的,所以并没有打算放弃的心。大概每一段工作,她都希望自己做的有始有终。
谭美欣忽而换了凝重的语调:“雁辞是个善良的男孩子,打小没生病前可聪明和讨人喜欢,钟家把他捧在手心里是当成个宝,比对他哥哥的重视都更甚。就三岁老太太寿辰那天,不慎让他掉进了池子,发了场烧之后就木了,谁叫都不应……那次就他和他哥哥在,不然若有个人看着,他如今该是个多么出色的少年。现在能够遇到说得上话儿的朋友,我当妈妈的也替他感到高兴。”说着眼圈里漾开喜悦,又微微地泛红。
许鹿鸣最见不得人哭或者动情,她想不到以钟雁辞如此贵重的家世,小小时候还有那一段悲惨经历,不禁凝眉唏嘘道:“那真的好可惜了,谭阿姨您放心,我会认真做好一个月伴读的。”
谭美欣听到这个,顿时便舒了口气。
沙发扶手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枚精致挎包,小四方形状,少女粉的皮质。谭美欣扫了眼上面的mcm浅纹,对许鹿鸣绽开笑容:“那就好,阿姨相信你一定是个温暖的女孩。哦,记起来,昨天酒店里搞晚宴,一家客户送了个新品款式,我瞧着颜色好像不太搭,你来帮我试试看。”
然后就把包递至许鹿鸣的手上。
许鹿鸣颇喜欢试衣服和试包包,尽管大多数时候她就仅是对着镜子摆一摆,根本买不起,但仍然敌不住她对美丽事物的天性喜爱。
捧在手里抚了抚,玫瑰金的拉链条搭配着少女粉,彰显着不俗的矜贵气质。许鹿鸣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精美的包,就像是完全为自己量身制作的一样,情不自禁对着镜子感叹:“真好看。”
谭美欣尽收眼底,不无意外,便对她说:“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许鹿鸣不敢要,虽然不识货,但一定不是个一般的样品。她就连忙推却:“这样太唐突了,谭阿姨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谭美欣说:“你不要,它也是放着,我自己买的都搁了满橱柜,何况是这种别人随手送来的小件。你看看我家保姆背的,就是我这儿客户送的,你喜欢证明有眼缘,再推脱就是小题大做了。”
许鹿鸣听完,这才欣喜万分地受下来:“那鹿鸣就谢谢谭阿姨!”
谭美欣倒是蛮喜欢姑娘这副闪耀的神采劲儿,见时间差不多,便对她说:“好了,快去把雁辞叫进来吧。一早就站在外头那等你,谁叫也不进来。”
许鹿鸣开心地垫垫脚尖,跑到花坛边唤钟雁辞:“雁辞,你站在这里干嘛?”
钟雁辞自从许鹿鸣进屋,就在外头支着耳朵听里面细碎的声音,支得都快发僵了。闻言也不转身,慢吞吞地嘀咕:“等鹿鸣。鹿鸣不来。”
舌头像不着颚,含糊不清的,几分委屈。
许鹿鸣就心软下来,伸手晃晃他的袖子:“笨蛋,那是骗你的。”
阿斯伯格综合征大多只能理解字句的表面意思,并不懂正常对话里的含蓄、骗不骗。钟雁辞垂着脑袋不吭声。
许鹿鸣看见他手上始终拿着两个小纸袋,就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钟雁辞乖觉地打开一个淡色的:“车厘子。给鹿鸣吃。”
许鹿鸣凑近一看,只见纸袋里藏着五颗漂亮的车厘子,每一颗都像是被精细挑选过的,形状大小与色泽都一等一的好。
她就接过来,对他眯眼笑:“谢谢你,雁辞真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呀!”
许鹿鸣一笑,钟雁辞落寞的神绪顿如春风化雨,僵木的眉眼舒展开来。
“车厘子,学名樱桃,果实可作为水果食用,外表色泽鲜艳、晶莹美丽,红如玛瑙,富含糖、蛋白质、维生素,及钙铁磷钾等多种元素,可滋阴补血,调养容颜。鹿鸣吃了,要来。” 又嘀咕嘀咕背诵了一大串。
把手上还有的另一个纸袋,放在了花坛边的小瓷砖上。
但是郑伯提醒:“二少爷放了也是放在这里喂蚂蚁,大少爷基本看不到,看到了也懒得拿去吃。每天放一袋,并没人逼着他要放。”
——钟雁辞怕哥哥,不敢亲自拿给他。
许鹿鸣对钟雁辞吓唬:“我没有不来,但今天上课你要听我的,不许再乱扔东西掀桌子,可以吗?”
钟雁辞:“可以。”
许鹿鸣这才掂起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尝。
楼下细细碎碎的轻语,透过掩紧的窗子传上来。
氤氲睡起的钟洲衍,宽肩挂着白色t恤,斜倚在落地窗前。男子迷蒙的眉宇微蹙着,喉结轻耸。瞥见底下许鹿鸣微启嫣红唇瓣,卷住诱人的小果儿含下,然后在眉眼间溢开笑容,好像在对那傻小子说甜。他这个位置看得真清楚。
就很柔和……他就很不习惯。
他已经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眼角贴了一截接近肤色的创可贴,手臂的伤被衬衣袖子掩住,长裤也是,这些都是小case。许鹿鸣昨天包扎的都已被他扯掉了。
瞅着他们应该去上课,这才扣着领子从二楼走下来,想与之错开。
颀健身躯站在楼梯末,穿鞋的时候俯腰有些僵硬。
谭美欣看到大儿子,开口问:“又起晚了,吃点早餐吗?没吃过来用一点。”
难得的融洽脸色。在少年的记忆里,来自母亲的眼神,自小都是充满猜忌、审视与隔阂的,即便是在八岁幼年,发高烧躺在床上哭泣的时候,亦一样收获到漠视。
听着螺旋梯后画室传出许鹿鸣声音:“雁辞,你说我背这包包好看吗?”
他就清冷地凛起眉:“不用了,就外面随便买点。”
谭美欣又复了一贯的作风:“那也好,反正家里做的你也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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