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一直围观的赤赢和顾熙月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沃西竟然是非常愿意娶桑普的。
傲景自然也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意,更是气恼,愤怒的跳到沃西面前,梗着脖子跟他大吼:“是,族规里是没有规定,就算你现在去抢熙月和岚卓,我们都没意见,但是桑普不行,那个女人完全不是东西,你怎么就能想要把她娶进家门呢?你要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吗?”
沃西也急了,怒气上脸,憋的更红了:“她怎么了?你们都别忘了,桑普阿爸的死可是跟我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她当时的要求也没有错,谁要嫁个毁了容的丑八怪,想要嫁草原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何况,人家当时就说了,两家的婚约不变,只是换了个人嫁而已,是阿妈不同意,怕赤赢伤了大哥的心,不然她早就嫁赤赢了!”
傲景简直气笑了,朝着沃西大吼:“二哥,拜托你想事情长点脑子好不好!我四哥才没你那么不要脸呢,就算阿妈同意,我四哥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绝对看不上桑普那个烂女人!何况,她阿爸的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一场意外,难道你要让我们家人都背着罪名过日子,你才开心吗?”
沃西急了,老实人一旦爆发,说起话来更是难听的要命,他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桑普?!她也很可怜,她多么善良,多么柔弱,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了解她就不要乱说!三年前的事情,对她来说难道不是灭顶之灾吗?要怨就怨赤赢吧!要不是赤赢这个扫把星,她阿爸会死吗?大哥的脸也不会被毁掉!真正的罪魁祸首你们包庇着,却要把一切罪名都推给桑普,这就是我的家人,这就是我的兄弟!我呸!”
“沃西,你给我闭嘴!”耶华怒喝,凌厉的目光瞪着沃西。
沃西也顿时老实了,别过头,独自生气,却再没有说话。
傲景还要说话,耶华目光一扫,他也老实的闭嘴了。
顾熙月虽然理不清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本能去握住赤赢的手。他的手很凉,手心里浸着凉汗。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顾熙月的手刚伸过去,就被他的大掌一把攥住,力道很大,似乎想要从她这里汲取力量支撑自己。
耶华的目光又落到沃西身上,语气强硬:“三年前的事情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场意外。那件事跟赤赢没有关系,你不要胡乱的指责人。你想娶桑普,我不会拦着你,我也不会让阿妈拦着你。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明天阿妈就会替你去送纳采礼,替你们定下亲事,之后过了聘礼,选定日子,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耶华最后语重心长的道:“沃西,我们是手足兄弟,赤赢也是,你不能这么想,也不能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们的兄弟情,禁不起这么折腾!”
沃西有点不满,小声嘀咕:“三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跟赤赢就一点关系没有?大哥你不怨恨他,不代表我不怨恨他!要不是他为了赌钱去林子里抓什么狐狸,阿爸也不会因为担心他的安全,带着桑普阿爸和你去林子里找他,遇到了发狂的熊瞎子!”
傲景立即暴跳如雷:“要按照你这么说,这事我和三哥也脱不了关系了!要不是我给三哥递消息,说四哥要带着之前赌来的钱,出峡谷闯荡,三哥也不会一怒之下抢走了四哥所有的钱,逼的四哥为了钱,不得不打赌去林子里捉狐狸!要是按照二哥你这么说,我们全家都是罪魁祸首!”
顾熙月:“……”
三年前的事情,可真是越来越乱啊!
耶华又说:“桑普阿爸并不是跟我们一起去找赤赢的,他是以为我和阿爸这次能打到值钱的猎物,所以才跟着去的。沃西,有些事不能太较真的计较,如果真的这么算,从最初的源头上来讲,你和我也是罪魁祸首!”
沃西不服:“我有什么错?”
“阿妈对你怎样?!”耶华忽然冷声质问。
沃西看了一眼,摇摇欲坠,正在无声哭泣的米塔大婶,诚实点头:“阿妈待我很好。”
“是啊,就是因为阿妈过于偏心你和我,所以赤赢才会想要离开峡谷,才会需要钱去赌钱。”
沃西嘴硬,辩驳道:“她待我们好是心甘情愿!”
耶华冷笑一声:“沃西,摸摸你的良心说话,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跟阿妈说的!”
耶华说完这话,沃西立即没了声音,像是打蔫的茄子,歪着头不说话。而米塔大婶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耶华无奈,叹了一口气,让傲景把米塔大婶扶回屋里去,然后转身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屋子,把他之前给寡妇恂瓒准备的纳采礼放到了院子里,告诉沃西:“东西都是齐全的,你要是真的下定决定了,明天就跟阿妈去提亲吧!”
说完他抬手牵了马缰,看向一直沉默的赤赢。顾熙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耶华抬手拍了拍赤赢的肩膀,歉声道:“赤赢,这些年都委屈你了,一切都是做我这个做大哥的错,你别跟沃西那个不懂事的家伙计较。他也是……话赶话,不知不觉的说到了这里,是无心的。”
“大哥,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耶华微微一笑,自嘲道:“今天要是朗吉在这里,他一定会收拾沃西的,而不像我,只能事后说好话,劝你包容沃西。其实,我和沃西又何尝不一样呢?”
“大哥……”
“行了,赤赢,我去牧场了,你跟熙月早点休息,今天家里事乱,有事明天再说。”
“嗯,大哥路上小心。”赤赢点头,别的什么话也没说,牵着顾熙月,顺着竹制楼梯,上了楼,推门进了屋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熙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赤赢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小心翼翼的将她整个身体环进了怀里,低声问她:“害怕了?”
顾熙月摇头:“我就是想要抱着你!”
“我……跟桑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我!”
“赤赢,我当然相信你!”她刻意放缓了声音,慢慢的说:“赤赢,你不要有负担,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那些事情,她听了个大概,联想一下似乎都明白了。其实她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她非常清楚,赤赢一直都不愿意谈及这件事,她不希望赤赢为难,所以宁愿什么也不去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轻声说:“我们不要谈这件事了,我们说些别的事情吧。来,我给你做了件长袍,还差一点没收边,你过来先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顾熙月为了转移赤赢的注意力,把这几天一直在帮赤赢缝制的长袍拿了出来,还差一点没弄完,不过也没关系,试试大小合身还是可以的。
赤赢爽快的脱了衣服,换上了这件长袍,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很合身,针脚也非常细腻。
他猛地回首,抱住了顾熙月,头埋在她颈间,轻声说:“顾熙月,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当初把你抱进了我的帐子里!”
他何尝不懂,他的妻子,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悲伤,不让他难过,给他温暖,给他关爱。
第二天一早,傲景还在生气,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出了门,去找岚卓了。
昨天耶华拿下来的那些纳采礼还摆在院子里,吃过饭后,沃西很积极的就去检查了一下,对纳采礼的样式品质很满意,急着催促米塔大婶带他去提亲。
杵在一旁的赤赢和顾熙月都很尴尬,两人决定去田里躲一躲,正好田里这几天也该浇水了。因为知道中午没有人给他们送饭,顾熙月特意拿了远行备用的干粮,带了两个水囊,临出门前又包了一大块咸肉干,弄的赤赢哭笑不得。
两人拎着工具,提着桶去了田里。顾熙月就负责看堆,赤赢负责提水,一上午的功夫,就将家里的田地浇了够。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茁壮整齐,倒是预示了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
中午时,赤赢怕她吃不惯干粮,特意拿了小碗,装了水,把硬邦邦的干粮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泡了水给她吃。又将那块咸肉干,用匕首切成很小的肉丁,让她当菜。这顿午餐,虽然味道不怎样,但是因为赤赢的贴心,她吃的非常的舒心。
上午整片田地都浇完了,下午两个人的活计就轻松了许多,基本就是坐在田埂上晒太阳。赤赢怕顾熙月累到,特意挪了一大捆干草,让她当做靠垫,靠在上面休息。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背后有人大声豪气的喊:“赤赢。”
顾熙月好奇回头,原来是个认识的人,是已经成了亲的那措。
这次那措见到顾熙月就不像以前那般纠缠了,而是憨厚一笑,叫了声:“嫂子。”又把身后自家的媳妇儿拉了过来,互相介绍:“这是我媳妇儿,祁偲。媳妇儿,这是赤赢家的媳妇儿,熙月!”
顾熙月朝着祁偲友好一笑,她曾经见过那措的媳妇儿,就是夜下舞会那天晚上,跟那措在马厩旁的那位姑娘。原来那个时候,那措就已经有目标了,这小子深藏不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