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从自己身上剥离出去时,墨挽歌甚至不知孩子是男是女就昏睡过去了。不过隐隐还有意识,感到自己身上的热度和精力似乎随着孩子脱离身体而离去。再接着,就陷入了一片冰冷和黑暗。
而意识再度聚拢,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感觉到的,耳边的哭声就是自己的孩子,孩子在哭……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哭?她莫名的焦急起来,努力睁开了眼睛。
应是处在黑暗太久没有见过光亮,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亮堂,刺得墨挽歌不由得合上眼睛。
“姑娘?”玉盏在旁边惊喜道。
墨挽歌闭着眼睛转动眸子,又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玉盏,又看向后面穿着棕色衣服的女子抱着个孩子——那肯定是自己的孩子了。
玉盏脸上惊喜显而易见,有如一扫疲倦的,双眼亮晶晶的。她手上稳稳拿着碗勺,稍稍侧过身看着后面的乳娘,吩咐道:“你去外面,唤个人去请太医。”
怀中的赵褆哭声已经很小了,隐隐要睡着的模样。乳娘犹豫一下,就点头了。随即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招手唤来门外不远处的宫女,开口传达玉盏的话。
看着宫女领命而去,乳娘回过神,发觉怀里的赵褆只剩下隐隐的啜泣,想了想,想到太子妃刚醒来不便打扰,还是抱了赵褆去到西偏殿。
西偏殿是为赵褆开出来的。赵褆已经好几天是被赵元休哄睡以后在西偏殿睡下,相对而言西偏殿比较安静,不容易被吵到。
好在这小祖宗今日睡得比较快,不然这会子还得在太子妃那里折腾呢。
墨挽歌昏睡的这些天,玉盏常有为其按摩,故而墨挽歌醒来后动弹也没觉得多困难,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
墨挽歌醒来,很明显的好处就是自己能进食了。像她昏迷,吃东西便是个难题,纵是小厨房做的多是容易下腹的汤汤水水,加上补血的药一日得喂好几次,算下来三餐得花两个时辰。
她醒来以后,喝了些水,就又躺下了。
红霞端了盆热水和干净的布,这是趁着一日最热的时候给太子妃擦身子用的,进了产房才知道太子妃醒了,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跟前:“幸得老天保佑!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墨挽歌看到熟人,微微笑着点头。太久没有出声说话,虽然整天汤汤水水的养着,但是喉咙还是痒痒的,带着点尖锐的疼痛。然而真让墨挽歌不愿开口的,是口中被自己咬出来的血泡,稍微一扯到就疼。
擦身是红霞来做的。用的是稍微放凉的热水,拧布的时候红霞的双手都被烫红了。如今太子妃在坐月子,受不得凉,太医说可以用热水擦身子,于是每日都会擦一遍。
有墨挽歌自己配合,红霞今日的活做得很轻松。
末了,红霞欢喜地收了东西离开,正巧在门口遇上进来的太医院正院使。红霞欠身行礼,与之错身而过。
正院使带着个小太监,后者拎着个药箱,二人齐齐对着坐在床上的墨挽歌行礼。
玉盏就在旁边,看了面无表情、半垂着眼睛的墨挽歌一眼,回过头说道:“太医快起来,太子妃刚醒说不了话。请太医给太子妃诊脉吧”
正院使探着脉,似乎是脉到奇怪的脉象,手没收回来,就皱着眉头思索。
墨挽歌可有可无地抬着眼睛,淡漠地看着离她不远的正院使,冷静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的身体不好,坐起来太久就腰酸背痛,而且因为失血过多,头稍微动一下就得缓一下,否则就有头昏脑涨的感觉。等着正院使诊脉,她是耐着性子,忍着才一动不动。
药箱之上,正院使当先收回手,隔着的一条纱帕被拿开,墨挽歌才接着收回手。
“禀太子妃,娘娘的脉象有力多了,是个好现象,若是以后好生养着,假以时日,或许能恢复到以前那般。再有便是……”正院使弯着腰回禀道。
墨挽歌掀起眼帘看着他,凝神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正院使闭了闭眼睛,下了力气说道:“再有便是因娘娘生产的时候失血过多,多少伤了身子,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玉盏在旁边忽然出声:“敢问太医,方才太医为太子妃诊脉时,是否诊出有何不妥?”她方才紧盯着正院使,自然没有漏掉他为难的神情。而自家主子再难有孕的话,先前生产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定不会是因此为难。
正院使转过头扫了她一眼,为难地扯了扯嘴,道:“微臣惶恐,今次诊脉,发觉娘娘的心脉速度快了许多,这有些危险。想来是因为失血过多,可这并非能一日两日养好的,需细水长流地温补才好。只是在此前,不宜大悲大喜,要保持心情,否则牵引得心脉速度变化都是不利于娘娘的身子的。”
不宜大悲大喜,从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听着话了,这话听得多了,墨挽歌也没往心里去。倒是把“心脉速度变化”那句听进去了,人有七情六欲,稍微情绪有变化,心脉跳动的速度就会有变化。他这话说的,就好似要自己保持得半点情绪波动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