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崇教殿灰蒙蒙的,墨挽歌站在正殿门口,恍惚地看着宫女点了蜡烛,继而将点亮的灯笼挂到屋檐下。
红霞站在一旁,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知她是在记挂宫外的事情,宽慰道:“娘娘,您可放心吧。玉盏姑姑待您去看着呢,这个时辰,想来也该回宫了。”
墨挽歌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又见她蹙起眉心,右手扣着抚在心口,喃喃道:“午后就觉得闷闷的,这心里跟被针扎似的,一阵阵发疼。一想到府里没了的人……”
不仅如此,祖母墨赵氏也是在火中丧生,虽说祖孙二人感情不好,但终究是血浓于水。如今她没了,她合情合理得去磕头的……
父亲如今命悬一线,一身伤的如今还卧在医馆中,只靠着参汤吊着,不知能不能撑过去。还有,嫡妹墨汐媛年纪轻轻就画功了得,这大火毁了她的手,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红霞干笑,“听玉盏姑姑说,悬赏令已经贴出去了,或许今日就能找到犯人呢。只要找到那人,府里丧命的人就能瞑目了。”
墨挽歌“嗯”了一声,抬眸看去,挂起的素色灯笼照亮了庭院,暖色的亮光打在她的身上。鸦青色的睫毛打出阴影,显得一双黑眸犹如深渊不见底。
站的久了双腿受不住,墨挽歌就转身要往里走。双腿一动才知道麻了,惊得一动不敢动,撑着红霞的手苦笑一声:“麻了,缓一缓再说。”
红霞忙应下了,余光瞥见敞开的宫门有人影,定睛一看,正是玉盏。离得远,红霞一时没见到对方的神情,只唤道:“姑姑回来啦!”
墨挽歌闻言,忍不住地转头去看,顾忌麻了的双腿,到底不敢大动作。
玉盏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大门口到正殿门口这段路其实并不远,但玉盏觉得这段路实在难走。双腿仿佛被灌了铅水,迈出一步都难——只是终究是会走到的。
灯笼照亮下,墨挽歌清楚地感受到玉盏身上的戾气和丧气,即便她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看起来颇为勉强。
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无尽的黑暗扑面而来令人感到恐慌,墨挽歌一时间难以呼吸。
红霞不明所以,用力撑着墨挽歌的身体,“怎么了这是,姑姑你怎么这副模样?”
玉盏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姑娘,奴婢有罪。”
墨挽歌口干舌燥的,推了红霞一下,自己勉强站稳,扶着门框往里走,“扶姑姑起来,到里头去说。”
红霞不明所以的,听吩咐扶了玉盏起身。玉盏叹气缓了缓神,继而才随着墨挽歌往正殿走。而红霞则是莫名其妙地走在最后。
墨挽歌扶着石榻上的小几,坐在榻上,这才问道:“姑姑,怎么回事?”
玉盏已走到正中,又是双膝一弯跪下了,自责道:“奴婢负姑娘所托。”
“说!”墨挽歌低吼,似乎是因为一手拍在小几上的动作牵扯到,肚子左边一阵疼。
玉盏呼出一口气,徐徐将一早到午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日发生的事可谓是跌宕起伏,述说的玉盏自己也再次在心里叹了一次。
听到玉盏复述京兆尹说的话,墨挽歌打了个寒颤,眼圈已经红了。
“夫人要领管家下堂,京兆尹又说管家在堂上污蔑他,要治管家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夫人不依,可衙役只听京兆尹的,管家还是被抓进牢中。”
“夫人在堂中理论,京兆尹又对夫人说,可得好好照顾老爷,听说是命悬一线。京兆尹的威胁太过明显,而百姓叫跌声乍起,京兆尹自觉面子挂不住,便叫退堂。”
“那时候有名大汉冲进堂中,孔武有力,竟是对准了京兆尹要行凶。”
红霞皱眉,插嘴道:“堂中那么多衙役,如何能叫他得手……”
玉盏看了她一眼,点头,“是被抓紧牢中了。”
“那母亲怎么样了?”墨挽歌问道,出声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的。
玉盏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夫人无恙,衙役顾忌夫人身份,不敢碰到夫人。只是夫人恼怒气急,险些晕倒。不过好在后来没事!”
玉盏也知道这个时候,墨挽歌双身子身份特殊,不能受刺激,可是这些事情若不如实禀报,还能有谁给墨家申冤?再说了,瞒得了一时,以后总得知道——那时可就晚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墨挽歌恼得厉害,额头突突的开始疼,“母亲自己也受了伤,不该奔波了。我两个妹妹呢?可还好?”
“两位小姐都安置在城西的宅子里了,都还好。”玉盏忙答道,又担心宫外,便继续道:“只是买了丫鬟,本来还有管家能够在宅子里照应,不想出了这种事,眼下宅子里只有女眷。”
“宅子里只有女眷,岂不是把金子摆在集市上!当日怎么就忘了,应该买几个小厮的!”墨挽歌闭了闭眼,怪自己出宫的时候没有想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