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太子妃和几位公主在说话,坐在后边的几位官家小姐也在说话。
“我倒是没想到,太子妃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听戏呢?家里都被烧没了,她倒是心宽!”说话的是坐在靠门这边第三个位置的女子,名为张思思,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素锦长衫。说话间瞥了前头一身绯色凤尾琴的墨挽歌,脸上丝毫不掩饰讽刺的嘲笑。
此时因为戏台上《花木兰》正唱到高潮,锣鼓喧嚣,将两军对阵的景象渲染开来。借着戏台的喧闹声,张思思说话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倒也只有身边的两三个人听得到。
身旁坐的是身着绣着有三两朵芙蓉花粉色衣裳的女子,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儿,名为白佩蓉。
白佩蓉将张思思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不由得蹙了蹙眉:“方才见太子妃脸上毫无愁容,或许是并未听到家中噩耗吧。”
她们这群人都是家中嫡女,按理说都受了良好的教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与身边坐着的张思思素日并无来往,只是今日凑巧坐在一起了,谁叫耳朵听到不该听的话,总归是要说一下的,否则别人还以为自己也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了。
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张思思扬起一边唇角冷笑道:“身为太子妃,在宫里总不可能没有个心腹可用。宫外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京兆尹都已经出动了,怎么可能还没消息传到宫中来?不过是狼心狗肺,如今一步登天,坐上了太子妃的高位就翻脸不认人罢了!倒是可怜墨大人的生育教养之苦了。”
白佩蓉姣好的面容一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话可不是她们这种身份的人能说的!张思思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张姐姐,你也是这番认为的?”坐在张思思前面的女子背过身来,满脸写着感兴趣。
白佩蓉见此,脸色更是难看,想着是否叫宫人给自己换个位置。和这种口无遮拦的人坐在一起,怕是会被牵连受什么无妄之灾。
只不过临时换位置也是不妥,于是白佩蓉只能强压着不悦。她端起茶盏借喝茶的姿势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同时身子往右边探了探,想拉开与张思思的距离。
旁边,张思思来了兴趣地扬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往前伸了身子,侃侃而谈道:“可不是嘛!谁家嫁出去的女儿会在娘家受了灾难之后,还若无其事地来听戏啊!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她是贵为太子妃,可是品行不端,白瞎……”
戏台上的角儿声音方才已经停了。而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戏台上的乐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正说太子妃品行不端!
不要命了?
众人脑海里闪过这么个念头,忽然间就觉得整个聚星阁顶上遍布乌云,还有道闪电即将劈下来。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垂眸的同时又想要知道前头的贵人们是什么表情。
方才乐声停,众人听清楚的只是一句话:“她是贵为太子妃,可是品行不端,白瞎……”
白瞎后面是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前面那一句话已经让众人都听进耳朵里了。
当自己的声音在厅里清脆响起、同时灌进自己耳朵里的时候,张思思登时一惊,浑身冒出冷汗。脑中有个声音在说,自己不过是照实说而已,只要太子妃和几个公主当作没听到就好了。对了,都已经是那么高位的人了,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
其实,张思思也只是看着太子妃不知愁滋味,当下想要借着墨府的事卖弄几句罢了。方才说的声音稍大,也是因为戏台的唱声咿呀足以掩饰!
谁知道,唱声忽然就停了!
不少人都偷偷地去看太子妃的脸色,只因为后者背对着她们,叫人看不到她的脸色。
墨挽歌倒也没变脸,只是抿着嘴,目光投向戏子退下以后空荡的戏台上,看不出半点不悦的模样。
赵懿宇小心侧过头去看她的脸色。
五公主忽然拍了桌子站起身,转过身面对着一众贵女,目光不善地四下扫了一遍,“说话的是何人!”
众人反应不同,有人垂下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有方才知道是谁说的话而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张思思余光瞥到不少人的目光指向自己,惶恐不安跃于脸上。
五公主已经将打量的不悦目光放在她身上了,而下一刻,四公主赵懿宇也站起来了。
“这位姑娘,本宫听着是有什么事儿是本宫所不知的,看方才姑娘义正言辞的模样,不如再说上一遍,叫本宫来评评理!”赵懿宇盯着张思思,扬着声音冷冷说道。
这个聚会是四公主回京之后第一场宴会,能受到邀请的自然都是顶头的贵女。客随主便,今儿个四公主就是主,加之这儿除了太子妃之外四公主身份最大,是以众人的心都随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