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殿的宫人已经换上了素白丧裳,带着白花。守门的太监看到我出现有些意外,没有阻拦我进去,只是还不待我动作,突然从里头出来两个侍卫,侍卫还是平常的穿戴,两个侍卫都拿着佩刀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一刻,我突然忆起很久以前,我抢了看守崇教殿侍卫的佩刀的场景,有些恍惚。
“侍卫大哥,太子妃娘娘是来见太子殿下的,也是来给李妃娘娘跪礼的。”我身后的宫女出声说道,也拉回我的思绪。
我眨眨眼,凭借掌灯宫女手中的灯笼看到两个侍卫脸上的嘲讽。
他们早些时候跟着赵元休去过崇教殿,从太子殿下的作为里,猜测到没有挑明给底下人知道的事情,譬如:李妃娘娘的逝世,很有可能是太子妃联合刘太医害死的。害死李妃娘娘的人,竟然也敢跑到李妃娘娘的灵堂来!
“太子殿下说了,今夜他在此为李妃娘娘守灵,其他人不得入内。”站在左侧的侍卫淡淡说道。
实在是看不起谋害长辈之人,更何况是卧病在床的长辈!太子妃有孩子又如何,在他看来,这种女子不守妇德,就该浸猪笼的。奈何人家贵为太子妃,皇上皇后、太子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只是些许口头上的出气还是使得的。
我何尝听不出他的讽刺,可我又何其无辜?李妃丧命,我竟然无缘无故成了谋害李妃的罪人,自己平白当了这个罪人是其一,看着自己长大的玉盏姑姑竟然被抓去受刑问罪——简直是哑巴吃黄连……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点着灯的延庆殿里头,抬眸看着里头,对两个侍卫说道:“劳烦你们通报一声,便说我来与他交换条件。”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不说话。显然的,两人都不想对我行方便之门。
是了,认为我是罪人的话,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何论对我行方便之门?想到这个时候不知在受什么苦难刑罚的刘太医和玉盏,我心中苦笑不已,也知这会断不能退让分毫,冷然道:“本宫乃是皇上亲赐的太子妃,如今又怀有皇嗣,难不成还使唤不动你们二人?”
两个侍卫再一次对视,想必是因为我腹中有孩子,我又以孩子作伐,他们担心吃罪不起,还是退让了。一人还是守在门口,一人进去通报了。
我动了动双腿,把双手缩在袖子里,等待进去的侍卫出来。
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出来,身前身后的宫女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头望。
我垂着头看着面前朱红色的门槛,披风里头,我已经将赵元休写下的纸攥着了。这么冷的天,没想到我会紧张到手心出汗。
姑姑,等你回来崇教殿,我一定同你坦白:等我剩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你啊,实在不必费心做孩子的衣裳,这宫里绣娘多的是,不必你费心的。
听到脚步声,我连忙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小福子快步走来,他身后是去通报的侍卫。
小福子小跑着过来,挡在门口,向我行了一礼。
小福子穿着丧衣,红缨帽上也贴了一圈白。他行过礼,抬起头对我说,“太子妃娘娘,夜深了,您快回去吧。殿下说,他要在这儿给李妃娘娘守灵,谁也不见。您是双身子的人了,这儿寒气重,您还是快回去吧。”
他不见我。想想我跪在他面前时,他那副冷漠的模样,不见我也不出意料。我把手中的纸递出去,又对小福子说:“不见我也无事,劳烦公公帮我把这个给他,就说,我要用这个条件,换刘太医和玉盏二人的性命。”
披风里暖和,我的手伸出去,接触到寒冷的风,忍不住便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