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诀瞅了自家主子一眼,默默后退了几步,靠着宫墙望着天空。
“参见太子殿下。”赵元休神色淡淡的,抱拳就行了礼,保持弓着身子的姿势,不复以前那样随意地起身了。
辞呈已经交了,他已经不是大统领了。至于挚友的身份,或许在赵元休的眼里,自己并没有朋友的身份,只是君臣吧。
“起来吧。”赵元休咬了咬唇肉,闪过一丝不自在。
凌奕然这才直起身,眼睛却不再落在赵元休的脸上,只是看着地上。神情恭敬极了,再没有随意二字。
赵元休皱了皱眉头,对方这幅样子让他看得很不舒服。太子舌尖抵着下齿撇着嘴,顿了一下,“你……为何辞官?”
凌奕然挑眉,淡淡地垂下头掩去唇边的冷笑。太子要是不说这话还好,当着自己的面问这个问题,明知故问,着实让人想笑。
“太子殿下,您安排进军营的人有勇有谋。副将在战场上便是指挥得当、做事周全。没了草民,想来没有什么差别。”凌奕然对自己身份认得很清楚,除了御书房,他如今就只是寻常百姓了。
赵元休手指按在衣裳袖口上,手指按在绣着刺绣的地方,上边粗糙的触感让他保持了些许理智。他冷冷笑了笑,故意冷漠地说:“的确。许远风的确有这个能力,他也是在有勇有谋的将士,日后,定然会超过凌大统领的。”
许远风就是赵元休安排进军营的人,到底是太子殿下安排进的人,即便是突然降在军营,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得了不少权利,他也承了赵元休的吩咐,进军营就处处与大大统领凌奕然作对。
凌奕然为维护军纪、稳住军心,便罚了许远风一回。可是罚过之后,跟着凌奕然的将士都被太子胡乱寻了由头罚了一顿。被太子罚可比凌奕然罚重多了。后者不过是按军纪,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可是被太子罚却不是如此,由头都站不住脚,也没明着与军纪作对,去了那些人的月俸——那些将士都是家中有老有小的人,自己受罚不要紧,没有月俸可供家里人用,这比什么都难受。
后来还是凌奕然听说了此事,自掏腰包填上了这些月银。
凌奕然反而颇为认同地点头,“草民也是这般想的。有太子殿下提拔,许将士定是能够成为一个为国为民、能为太子殿下分忧的大统领!”
许远风能力或许是有,可是如今军营里的人包括凌奕然在内,所有人都也看不出他的能力。凌奕然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同赵元休吵而已。
赵元休咬着牙,额头渐渐爆出明显的青筋,紧握着拳头,如同小兽低吟一样地喊道:“凌奕然!你不要以为你做出这般退让的姿态,本宫就会怕你!本宫做的从来都是为了朝廷!让许远风进军营,也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朝廷并非只有你一个武将!”
这个许远风的父亲也是武将,曾经也封了大统领,可是早些年已经去世了。
凌奕然没有说什么。
赵元休一直礼贤下士,或许是许远风身上有什么亮点被赵元休看到了,才会如此提拔他。可是赵元休这个提拔,放在这个时候并不合适。
凌奕然不说话,使得赵元休觉得自己有些自欺的话更是真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赵元休哼哼了两声,“过些日子,本宫得空了,就去大统领府看你。本宫不会忘记旧情,凌大统领你的住处,以后也让凌家人住。至于其他,想来凌大统领能力非凡,纵是辞官,也会有更好的出路。”
寒门学子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三年一考能高中,入朝为官。入朝为官、封侯觅相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出路?
凌奕然垂头。
太子的确是礼贤下士,可是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未免太过苛刻。自己自小到大的情分,在他眼里还不如陌生的、有些能力的下士。如此,未免寒心。
凌奕然心寒,就没有说起自己日后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