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元旦,叫你‘元容’,可好?”墨挽歌转瞬间就说道,询问了本人的意见,还看向林氏,“母亲觉得这名字如何?”
“不错。”林氏点头。
“元容多谢小姐赐名。”女子露出笑容,身上已弄脏了粗布衣裳也挡不去她美丽的容貌。玉盏还站在她旁边,她没有忘记墨挽歌的话,这回只福了个身。
他们坐着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才起身回府。
马车在墨府门口停下,进了墨府就是一块很大的怪石,再走过两旁全是四季常青的树的小道,继而穿过养着红鲤鱼的小桥……府里路上的烛火都亮着,灯火通明,景色都能看得清楚。身为新丫鬟,府里的景色元容只是淡淡扫过,记下进府要走的路,眼里半点惊叹都无。
回到瑶光院中,墨挽歌让玉盏给元容安排个房间,打算给元容一个二等丫鬟的身份。
不过谁都没想到,墨挽歌这边才在吩咐玉盏,元容就在墨挽歌面前缓缓跪下。
墨挽歌无奈扶额,“你怎么又跪下了。如今可是在墨府里了,更得按墨府的规矩来——别跪了,有什么话就起来说。”
元容这回没起来,抬起头看着墨挽歌,咬咬唇犹豫了一番,才认真道:“小姐,奴、元容不想为奴。元容很感谢小姐今夜救我于水火之中,但是元容出身并非奴才。元容只是进京之后遇害,被人卖到了人牙子手里,不瞒小姐您说,单单今日一日,元容就换了四个主子,您是第四个。”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段话下来也没个章程,好在是墨挽歌听懂了。
“你是想说,你是进京遇害了,被人卖到人牙子手里,最后到了我的手里。不过你不想为奴,是吗?”墨挽歌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求证问道。
元容的脑袋重重地点了两下。
玉盏面露不满,“可你是我们姑娘赢回来的,如今是我们姑娘的人了。说句难听的,如今是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你如今说你不想为奴,莫不是我们姑娘就得放你成自由身了?”
墨挽歌看了玉盏一眼,示意她不要激动。不过玉盏的话也没说错,的确,元容是自己赢回来的,如今说不想为奴,自己还得帮她恢复自由身?“所以,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姑娘!您今夜把她赢回来,她就是丫鬟,您若没把她赢回来,她这会子定然是在那个摊主的家里,指不定在家里的哪个地方呢!”墨挽歌玩关扑的时候,玉盏就在旁边。她又是年长,想的也全。就差点没直接说上一句:你要是在摊主手里,如今肯定是他的人了。
元容咬牙垂下头,从脏了的袖子里掉出来一个东西,“元容心知肚明,不过,元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早在被输给摊主的时候,元容就在那儿偷了摊主的一把匕首……若是有个万一,便……便以死明志。”
掉在地上的是一把匕首,锋利的一个刀面封在壳里,一整把都是黑色,只有匕首柄上有一个图案。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放你走吗?”墨挽歌又问了一遍,“这天寒地冻的,你确定你即便是从我墨府出去,有地方可以去?或者是说,你从我这里离开后,你能活下去?你被人害了一次,在人牙子手上过了一次,你也知道东京其实并不太平吧!”
元容却坚硬如铁,“小姐,元容想离开东京。若是能回家乡,我便能活下去,也能给身边死去的人寻个公道。”说着说着,这个女子红了眼眶,“元容想回家,也想见娘亲。”
“啪嗒”,温热的泪水落在地毯上。
听到“娘亲”二字,墨挽歌就忍不住怜惜,一下子就松口了:“可以。那你走吧,就当我今夜没赢。姑姑,把那五两银子给她,当作是一点盘缠吧。”
元容泪水一下子止不住,给墨挽歌磕了个头,“元容多谢小姐开恩!以后,元容再报答小姐!”
元容也才十一二岁。
“以后我便不是小姐了,我三月多就要出嫁了。”墨挽歌看她狼狈的模样,心里怜惜,便多说了一句。
玉盏扶着元容起来,这才去拿帕子包五两银子。
“小姐要嫁给谁?”站起来的元容用袖口轻轻吸去泪水,直勾勾地看着过分美丽的墨挽歌——早时戴着面纱还不觉得,如此看方知墨挽歌是国色天香。
墨挽歌就想起了赵元休,出声吐出两字——“太子”。
这夜,街上的喧闹声到了丑时末才渐渐消失。而翌日一早又有人在放爆竹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几乎没有可以让人休息的时间。
因为昨夜的喧哗声,墨挽歌未能睡着。夜深睡不下,就想着昨夜赵元休的奇怪态度,最后竟是一点没睡,天就亮了,爆竹声比起鸡鸣声响了许多,更能叫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