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时间,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个男人就像深海一样,前一刻风平浪静,下一刻可能波涛汹涌,她似乎从来就没有读懂过他。
展颜辗转反侧,哪里还睡得着。她听到浴室中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水声之后是刻意放缓的脚步声,他掀开丝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季维扬只是安稳的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甚至没有任何肢体的接触。如果他替魏景年办理保外就医,就要展颜用身体来偿,那他季维扬成什么人了!他不想与展颜之间除了交易,什么都没有剩下。
彼此无眠,各自想着心事,屋内出奇的寂静,静的连轻浅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然而,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却打破了这沉寂的夜。
“爸……”季维扬划开接听键,压抑的唤了一声后,起身到外面去接电.话。
展颜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季维扬很快换衣服离开。他一直以为她睡着,临别前并未吵醒她,只在她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攴。
墨绿色路虎穿透夜色,最终驶入军区大院。
季维扬匆匆赶回,一进门,保姆忙递来鞋子为他换上,客厅中,季博城正在看军事新闻。
“爸,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高血压犯了,私人医生呢?怎么还没到?”季维扬在父亲身边坐下,紧张的询问逦。
“我没事,不说我病了,你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回来。”季将军说罢起身,向楼上走去,“跟我到书房来。”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保姆端来上好的雨前茶,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你和展颜已经离婚了,还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季将军抿了口茶,不温不火的问了句。
季维扬笔挺的坐在沙发上,温温一笑,却明显带了一丝嘲弄。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将军父亲,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还派人查他。
“我未娶,她未嫁,法律对同居并没有强制性约束。”
“你少和我咬文嚼字,你和谁住在一起我不管,但我提醒你一句,只要罗家人在一天,你和展颜就别想复婚。”
季维扬淡笑不语,目光却不由得深冷了几分。他何尝不懂得,想与展颜重新走到一起,罗家人是最大的阻碍。
“还有,魏景年保外就医的事,是你做的吧?”季将军轻握着茶盏,继续问道。这才是他今夜叫他回来的目的。
“嗯。”季维扬高大的身体靠入沙发中,慵懒的应了声,全然没有抵赖的意思。罗家人的眼睛一直盯在魏景年身上,他动手捞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根本瞒不住。
季将军本就严肃的一张脸,此时又沉了几分。他啪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面上,“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你真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可以瞒天过海吗!现在罗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姨妈很快就会来兴师问罪,你想过后果吗?”
季维扬随意而笑,重新端起桌上的茶盏递到季将军面前,“爸,您先消消气。就这么点儿事,别气坏身子。姨妈来了又如何,大不了将魏景年再送进去,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季维扬既然将人捞出来,自然没有送回去的道理。不过目前首要是安抚好父亲,只要他老子不从中参合,他自然有办法对付罗家。
季将军白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小口。对于这个儿子,他一直是愧疚的,若不是当年老爷子执意让他接手季氏,他早已走上仕途,前途无量。季将军总觉得亏欠了老三,以至于事事都迁就着他,久而久之,都成了习惯。即便他闯了天大的祸,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顶着。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没闲着,罗家诬陷魏景年的证据,你查的也该差不多了吧。”
季维扬温笑,算做默认。他知道老爷子手眼通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查人,自然逃不出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季维扬也没打算隐瞒。
季将军叹了声,颇有些无奈。“不到万不得已,别和罗家硬碰硬,魏景年的事,我先替你压着,你别再插手了。”
“谢谢爸。”季将军的妥协倒是在季维扬意料之外。
季将军抿着茶,然后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红色请柬,“周末市委杨书记寿辰,怎么说也是我的老同学,你替我备份厚礼,出席寿宴。”
“嗯。”季维扬恭敬点头。然后,只听季将军又道,“和安琪一起去,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你未婚妻,你十天半月的也不理会她一次,难免让她多想。”
季维扬哼笑,了然道,“爸,这又是陆伯母的意思吧。”
季将军的脸上顿显几分尴尬之色,他咳了声,忙端起茶盏喝茶,借此来掩饰。“你陆伯母和我说起过,因为你一直忽略安琪,导致她不肯吃药,病情加重。维扬,安琪的病我们季家是有责任的,你就适当迁就她一下,偶尔去看看她,别让她胡思乱想,这样也利于康复。”
季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季维扬无法再反驳,只能违心的点头应下。“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家住吧。”季将军的语气是丝毫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明显是不允许他再回展颜那里。
这一夜,季维扬辗转无眠,第二天天一亮就开车赶回公寓,但展颜已经不在了。他独自坐在卧房的大床上,手掌轻抚过她睡过的床榻,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独属于她的温度与气息。
季维扬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他季维扬也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慰藉思念。
周末,杨书记的寿宴在自家的别墅中举办,作为s市第一把交椅,几乎没有人不给他三分薄面,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宴会办的十分低调,主人的身份并不适宜大肆铺张。
季维扬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低调奢华,与平时几乎无异,只是手臂上多出一只雪白的手,五指漂亮修长,连指甲都是精心修剪过的。“维扬,听说这个杨书记是官场上出了名的铁面包公,他会不会很汹啊?”陆安琪怯生生的问道,一袭白色抹晚礼裙,高雅端庄,再配上那副小女儿的柔媚态,真是我见犹怜。
“不会。”季维扬温柔的回了句,引领着她向主人的方向走去。
“杨叔叔。”季维扬俊脸上挂着身为晚辈的恭谦,伸出右臂与杨书记握手。
杨书记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握着季维扬的手掌,猛夸个不停。“你小子,最近又弄了几个大项目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现在s市的产业几乎改姓季了,以后杨叔叔可要仰仗你的鼻息了。”
“杨叔叔说笑了,维扬是晚辈,以后还要杨叔叔多多关照才是。”季维扬不卑不亢,连逢迎的话都说的顺分顺水。
“这位是?”杨书记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陆安琪身上。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婚妻陆安琪。”季维扬平淡回答。
“杨书记您好。”陆安琪大方得体的与对方打了招呼。
“你好,小陆啊,我听过你的音乐会,很不错嘛。”
陆安琪浅然低笑,“杨书记您过奖了。”
与杨书记打过招呼,季维扬就在角落处随意的坐了下来,但这样一个丢在钻石堆里都耀眼的男人,无论坐在哪里都会引人注意,仍是不时的有人过来打招呼,虚伪逢迎的,溜须拍马的络绎不绝。
季维扬淡淡的回应,觥筹交错间,礼貌却带着淡淡疏离。而陆安琪一直亲密的挽着他臂腕,小鸟依人般将头靠在他肩膀,在旁人眼中,一副恩爱夫妻的楷模。
“维扬,不请我跳支舞吗?”陆安琪指着舞池的方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季维扬只得摊开手心,做出邀请的姿态。陆安琪欢喜的将手放入他掌心间。两人相携着,一起步入舞池。
两人的步子随着优美的音乐而动,陆安琪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季维扬身上,头枕在他胸膛,那姿态像极了树袋熊挂在树干上。
“维扬,你还记得我们读书时的迎新晚会吗?你邀请我跳全场的第一支舞,舞池很大,聚焦灯打在我们身上,我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季维扬听着,眸光淡漠,一直的波澜不惊。“时间过来太久,我记不太清了。”
一曲终了,曲终人散。季维扬十分自然的放开她,转身向场外走去。陆安琪跟随在他身后,漂亮的眸子盛满失落之色。那些属于独属于他们的美好记忆,她都深深的刻在心上,而他,怎么可以忘记!
两人回到位置落座,季维扬淡淡的饮酒,安琪靠在他身边,目光如胶似漆的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