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里陷入一阵冷场。饶是毒枭诺帮、拉翁,亦一时揣摩不透这位段三公子的路数,有一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在诺帮看来,段竹锦跟他哥是有一点相似的,只要一打眼就能看见满身满脸的纨绔风,一看就知道是高干子弟;说话做事也同时有点着三不着两的,看着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幼稚劲儿。
可是他们两人却又有所不同的:段柏青的表层幼稚被剥开之后,你能看见他原本深沉的底色,像是一个深潭,深不见底;可是眼前这位三公子却又并不深沉,就像一个礼物盒,你打开了大红纸,里头又是一层黄金纸;黄金纸剥开之后,里头又是一层锡箔纸……总之他就是这样光怪陆离着,让你探不着他的路数,就像一个万花筒。
句句都似顽童戏言,却句句一旦深思都是奥秘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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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儿来我们这儿,既然不是受了大公子的意,那你究竟干嘛来了?”
竹锦捧着茶杯继续不要脸,“观光旅游,外加探险啊!诺帮啊,你可不知道,全世界都好奇你们这儿,我既然有机会到这附近来了,岂能不入内一游?回头我跟哥们儿们一讲我独闯金三角的光荣事迹,那老拉风了!”
“对了,我不能这么干净立整地回去,我得把身上弄点伤出来。衣裳得扯成一条一条的,皮肉也得弄点外伤,这样我就说我来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重重考验,结果我独斗毒枭,安全而归!”
诺帮脸色重重一变!
竹锦还没完没了呢,“诺帮我请教一下啊,你们通常怎么处置抓来的俘虏啊?是不是吊在树上喂蚊子,或者关进鳄鱼潭去喂鳄鱼。啊对了对了,你们可能这些花样有所不同,但是有一样却是肯定要做的你们肯定先给俘虏注射毒品,这样他们就算跑了也逃不过你们的掌心儿,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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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拉翁终究是个有勇无谋的,听着竹锦这些看似童言稚语的话,就坐不住了,扬声唤诺帮。
诺帮眯了眯眼睛,以眼神示意拉翁镇定。
“三公子是电影看多了吧。”诺帮淡然笑了下,避重就轻,“三公子果然还是年轻,将冒险当做吹嘘的资本。实则真正冒险过的人是不会喜欢对外人讲述自己的经历的。因为讲述的本身,就是让自己再重新回到那危险的境地中去而那些经历,是人们经过之后都不愿再回想的。”
“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乐趣,那是对人的生理和心理最残酷的挑战。”诺帮静静望着竹锦的面容。
乍听这小子的话,外人定然会认为他说的都是少年妄言,只是为了赢得同龄人当中的所谓面子,这与年轻人追求网游世界里的虚拟荣耀相似;可是诺帮却知道这小子说的不是妄言。
这个段竹锦实则是在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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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笑起来,“诺帮,其实你还真会错意了,我说的这些是我亲身经历的。”竹锦说着自在地将自己的身子半躺到椅子里去,笑眯眯,“1月份的时候我去云南玩儿了一趟,结果一不小心让人当猪仔给抓了,还被带到了境外的一个村子里去。那帮家伙把我关在一个树屋里,就准备给我注射毒品以控制我……”
竹锦轻描淡写地说,甚至都没耗神去盯着诺帮的反应,他只是侧着身子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目光不经意地只落在拉翁的面上。
“那帮小子可是训练有素,而且操着的都是傣家话。好在我天资聪颖,自学了些傣家话,要不然还真被那帮小子给收拾喽!”他笑,红唇轻挑,“我就想啊,我那会儿要是真的被注射了毒品了,是不是经历就有点跟俺们中国云南禁毒部队的公安英模顾还山是一样儿的经历啦?”
“只不过人家顾还山是公安特级英模,我可没这待遇,回去还得自己戒毒,口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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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竹锦似不经意一样谈起顾还山,诺帮的面色终于再也压不住,泛起一片苍白色,“三公子就不必打哑谜了,我等兄弟都是粗人,说话最不习惯这样绕来绕去。三公子直言吧。”
竹锦将脚丫子都架到椅子扶手上去,摇荡摇荡,“我可以问问题么?”
“问。”诺帮已经失去耐心。
“在云南抓我的,是你们傣帮的人,对不对!林子里那傣家山寨就是你们的中转站,是不是!”
“是。”诺帮摊手,“只是当初并不知道那个被捉的人就是三公子你。我们只以为有人窥破了我们运货的路线,所以不得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