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门被关上时,赵经理早就闻讯赶到,从走廊正大步走过来,满脸的惊恐急切。迎过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示,姚以南被红酒浇的妆容都画了,盘好的发髻因为之前的拉扯,已经散开,落了满肩,没有香艳全是落魄。
“行了行了,你这个活祖宗,干完今天,明天别给我来了,真是被你害死了。”赵经理的盛怒已转了无奈,落下话之后,转身就去包房赔礼道歉。
那个女生没有过多安慰,“你去楼下待会吧,这层都是重要的客人,看见你这样子也不好。”
姚以南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那个女生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做这行,今天这些难免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姚以南本来微微低着头,还没等她反应,那个女生已经又回了包房。她愣愣的站了一会,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衣服湿透,披头散发,她只能先躲在电梯侧面的安全出口里。
和灯火通明的大厅比起来,这里昏暗,和喧闹不堪的包房比起来,这里安静。姚以南的头低埋在双臂力,身体不受控制的哽咽,因为楼道空洞,隐隐约约传来婉转的回音。
“谁?有人在那里么?”
姚以南一惊收起窸窣的哭声,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敢出声。
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好像停止了。不一会她听到防盗门关合的声音,她以为那个人走了,她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脚步声缓缓地向她这边靠近。
姚以南抬头看过去,昏暗的楼道里,他的白衬衫亮的刺眼,那么清爽干净的落在她眼里,那个男生显然被她的妆容惊了一下,但又马上收起吃惊的神色,“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断断续续的回响,最初的那句还没散,后面的尾音就跟着传过来,似乎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又似乎本就带着温柔的蛊惑,姚以南平静了些,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似乎想看透彼此内心所有的意图。
姚以南的手轻轻拭了一下残留在眼角的眼泪,“我没事”声音是哭过之后的沙哑。
“我身上没有手帕,但...”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下了几阶楼梯,递给姚以南。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外洒进来,姚以南才看清面前这个,靠她近了一些的男生,他的眉眼出奇的清秀,眉形平而阔,眼神澄清,却带着丝丝看不透的幽深。
姚以南只觉得手无法伸过去,因为上面沾染了酒和眼泪,她的手有些黏黏的,好像已经粘在了身侧。
那个男生看她没有动作,直接轻轻拉过她的手,把面纸放在她手心里,丝毫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姚以南抽出手,因为心里的窘迫,微微蹙眉。
那个男生显然误会了她此时的反应,急忙道歉,“刚刚,我”说着又觉得解释起来苍白无力,最后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姚以南,等着她回给自己一个了然原谅的目光。
姚以南看他不说话,但仍旧在站在那,低声说:“谢谢,我没事,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她不敢抬头看他,他的温文尔雅,更显出她此刻的颓败不堪。
那个男生只轻轻说了一句,“好”极浅极淡,像迷蒙的雾,把她圈在其中,看不清他远去的神色。
☆、第10章 逃离(3)
姚以南却没想到,那次不堪的偶遇会成为她与邹绍言漫长回忆的开端。那天的邹绍言在她的记忆里始终挥之不去,无关清冷的月光,无关他朗目疏眉里灿若繁星的眼眸。只是那天的姚以南太需要记住一个人,来让她忘记这天所有的压抑与痛楚,狼狈与无助。
她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直到听到楼梯防盗门轻声的合上,她才恍然回过神,难道除了他还会有人来这里?姚以南回头却没看到任何身影,她起身打算出去,走到门边,才看到门把手上平整的放着一张折好的手帕。
姚以南想起他的话,“我身上没带手帕。”原来他回来过,她轻轻地把手帕拿起来,没有打开,依旧是折好的样子。
“发什么呆?”徐桓铮开口,低沉却熟悉的声音把她从往昔的回忆拉出来,旧时光里的回忆被封禁在思绪里,而现实也不尽然那么糟糕,至少她和徐桓铮相处的关系的确是日渐融洽的。
“没想什么。”她不敢直视他,故意移开视线,接着整理画架,刚要拿起,徐桓铮在一边走过来,皱着眉拿过她准备搬起的画架。
“我来拿。”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姚以南实在不敢劳烦徐桓铮但更不敢拒绝他的好意,虽然她能感觉到徐桓铮并不喜欢她速写这件事,以往看到总是冷眼看着,今天的他的确有些不一样。
姚以南不由得想到,钟盛面试通过之后,她开始忙于实习工作,她的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段时间她总觉得精力不够,何况正式工作之后,一定会更忙碌,她实在没有时间再照顾徐桓铮的饮食,姚以南考虑应该尽快和徐桓铮说一下。这种事情如果在徐桓铮心情不错的时候告知他,他应该会谅解,通融她。
她在徐桓铮身后,穿过花园进屋,心里打着腹稿。徐桓铮把画架放在她的房间外,他一向有分寸,从不逾界。
姚以南走过去,带着少有的笑容,“谢谢。”或许因为即将告别,以前与徐桓铮相处的种种不快,现在想想也蛮有趣的,她想,或许在徐桓铮的记忆里,随着她的离开过往的种种也会像前尘往事一般烟消云散吧。
姚以南弯身想把画架拿进房间时,徐桓铮的声音不徐不缓地传过来,“明天晚上出去吃饭。”
“恩,那我就不做晚饭了”她心里欣喜,这样就有时间处理组长交给她的那些复杂的设计稿。
“你也去。”徐桓铮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冷冷的一句,解释她误会的那一部分。
“我?”
不怪姚以南惊讶,徐桓铮应酬的时候都是独自出席,至少最近是这样,姚以南突然想起之前,那时她刚和邹绍言在一起,她曾多次想辞掉这里的工作,可是徐桓铮那段时间经常应酬,很多时候喝得酩酊大醉,有时醉的很深,只能由老周和她一起才能将扶他上楼。
因为最初在林姨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照顾好他的生活,可是当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就准备辞掉工作这个想法让她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能开口提出辞职。
在那之后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的徐桓铮,是由司机老周和一个女人一起把他送回来的,她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就那样和姚以南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有些许傲慢得意。
之后姚以南再没见过她,时间久了也忘记了容貌,只记得印象里是个长发披肩打扮洒脱随性的美女。
姚以南边疑惑这离奇的邀请,边借机坦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徐桓铮,他从未提起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像他这样品貌出众,身家也有的人,应该不缺女友。
姚以南实在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最初对徐桓铮下的定义。性格淡漠,倨傲疏离,或许这就是他不近女色,女色也近不了他的原因。
徐桓铮目光幽深清冷地看着她,她想到最近实习一直是老周接送,这也全因徐桓铮的安排,虽然是怕她耽误下厨时间,但也带给她很多方便,她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吃饭的时候趁徐桓铮高兴,或许就能顺利辞去这里的工作。权衡再三,她欣然答应了徐桓铮的邀请。
既然不能拒绝,那么只好欣然接受,姚以南收起刚刚讶异的表情,自然地回应。“恩,我会去。”
徐桓铮原本冷漠的神情染了一丝她说不出的情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他又恢复原本那一副冷傲的模样。
对姚以南来说和徐桓铮出去吃饭并没什么,姚以南打开衣橱,麻烦的是她不知道要穿什么。当然并不是昂贵漂亮的衣服太多,她挑花了眼,而是实在没什么能入得了徐桓铮眼的衣服。
虽然徐桓铮付给她的薪水很多,至少比她现在实习的工资多,但是她要还给舅舅,所以余下的钱她更不舍得花掉,衣服基本都是职业款,没有繁复的设计,这些还是趁着打折的时候买的。
正在发愁的时候,徐桓铮倚在门边,嘴角扬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姚以南皱眉看过去,徐桓铮却没说什么,转身时慵懒地说:“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