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有些凉,徐酒岁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又听见快步走在前面的男人说:“你跟来干什么?”
“我,我得去看着我——”
的画。
后两个字到了嘴边来了个急刹车,小姑娘急喘一口气:“我得去看着你,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好歹有个现场证人证明你就是无辜躺枪的。”
她这话换来男人凉凉一瞥,那一眼里意思相当明确:你还挺贴心。
徐酒岁甜兮兮冲他笑了笑,也没再搭话——
一方面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因为事情比较紧急,薄一昭和徐井年两人四条大长腿走得又急又快,她跟在后面连跑带蹦,气喘吁吁,根本顾不上说话。
见徐井年转过头看着自己好像还有话要说,她抬起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空逼逼,嘴要留着喘气。
徐井年看她那小短腿迈得吃力还挺滑稽,要不是这会儿有个同学急着跳楼,他搞不好都要笑出声来了。
“让她跟着,”徐井年转头跟薄一昭说,“正好让她感受一下暗恋老师不成只能跳楼相逼的现场教育,到时候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说不定她就改邪归正了。”
少女心思被这么直接说出来,徐酒岁恼羞成怒地嚷了声“徐井年”,后者冲她毫无诚意地假笑了下。
薄一昭想要制止徐井年的胡扯,但是转念一想,居然诡异地觉得他讲得好像还挺有道理……于是停顿了下,干脆保持了沉默。
徐酒岁跟在后面呼哧呼哧的,又忍不住眯起眼:“……不是,你沉默是什么意思?”
——好歹暗恋了他一段时间,这人眼睫毛颤一下徐酒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看他这默认态度,她都炸了。
“想什么呢!”葱白似的指尖指着男人,她急得恨不得跳起来,“我可不会为了你去跳楼啊!”
薄一昭挑了挑眉。
“……………………你们能不能严肃点!”徐酒岁忍无可忍尖声道,“有个花季少女等着要跳楼呢!”
徐井年嗤笑一声。
说话之间,夜幕下,三人已经冲忙杀入校园里。
……
今天是周六,十八中向来唯教育局马首是瞻,说不补课就不补课,学校里没什么人,薄一昭走在前面,学校门卫也没拦着。
就是多看了身上穿着七中校服的徐酒岁一眼。
三人一路轻车熟路上了艺术楼,周末了,只有零星几个高三艺术生还待在画室里,素描教室在三楼走廊尽头,一般高三的学生很少用素描教室,所以三楼一整楼都没有人。
上了楼梯,一眼就可以看见一排昏暗的教室最后一间亮着灯。
徐酒岁故地重游,心情却不那么好,跟在薄一昭他们身后进了教室,一眼就看见坐在距离第一排位置最近的窗口上的女生——
她身上穿着一条长裙,薄薄的毛衣开衫,长发披肩。
她就坐在窗楞上,背对着教室,两条腿高高悬空在外面,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听见人来的声音,她回过头,脸色很苍白,脸上还挂着眼泪。
薄一昭走在最前面,李倩叫了声“薄老师”,但是很快的又看见后面走进来的徐井年还有徐酒岁。
“他们怎么也来了?”李倩小声地问。
徐酒岁没说话,盯着这真正的高三小姑娘看了一会儿,脚下一挪,站到了一个教室比较中央的位置,正好可以挡住自己那副素描画——
七年了,它果然还挂在那里。
和她离开的时候卫衣的区别是,这幅画下面贴了一大堆来自同为艺术生的学弟学妹们的便签条,全部都是“蹭学神光辉”“学姐助我校考过过过”“不求央美来个国美再不济广美也成”“蹭”“蹭喜气”……
徐酒岁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些学弟学妹五花八门的“蹭”还有蹭什么玩意儿的,她真诚希望他们之中没人来蹭她的恋爱运势,否则定然前途一片漆黑。
“你把短信都发我弟手上了,”徐酒岁站在那一动不动,平静地说,“真出事警察取证也得找他,我还不得跟着来看看。”
徐井年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过徐酒岁,捂住她那张残酷的狗嘴。
李倩的脸色果然不那么好看,她转过头,看着薄一昭,小声地说:“老师,叫他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行。”薄一昭考虑都没考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姐弟俩说,“你们先出去。”
徐井年听话地想要往外挪,奈何徐酒岁像是脚底扎根,向他投来抗拒的眼神。
李倩:“老师!”
薄一昭:“徐酒岁!”
徐井年被喊得背脊发凉,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直接扛起他姐往外拖,徐酒岁尖叫一声,被迫被拖出门时,伸手假装挣扎中不经意地“咔嚓”一下,关了教室的灯!
教室一下陷入一片黑暗。
徐酒岁没有计较薄一昭为了别的女学生吼她这件事——
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三楼,下面还有个花圃,真要跳下去,脑袋落点准确地磕到花圃上,那还是可能可以出人命的。
站在教室外,她抓住了徐井年的手有些紧张地侧耳倾听教室里面的人的对话,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李倩先从窗户上下来,李倩不答应。
“那你坐着好了,把我叫来又想做什么?”
点了只烟,男人看上去有些无动于衷——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刚才明明从收到短信到人站在玄关,全程都没用超过一分钟的话,徐酒岁怕是真的要信了他是个铁石心肠。
但是这些李倩不知道,所以看见老师这副冰冷的模样,她开始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