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再开口时,男人语气四平八稳之中带着清冷和一点点礼貌的生疏:“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别往心里去……刚才没拧着脚吧?雨天路滑,好好看路。”
徐酒岁感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有些生硬的那种。
她没揭穿,也不恼。
毕竟有事儿不对劲才会变语气,问心无愧的话,反而不必多此一举……
黑暗之中勾勾唇,她低着头“哦哦”了两声,低声说:“没事。”
拽着男人袖子的两只小爪子还没松开,隔着薄薄的衬衫,他也可以感觉到她手掌心的温度有些过高。
……而事实上是,徐酒岁整个人的温度都“有些过高”。
“自己站稳。”他低声提示。
徐酒岁见好就收地松开手,十指无助地在空气中抓了下,这下子两个人是彻底分开了,气息也不再乱七八糟地缠绕在一起。
她保持低头,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又停下来,侧了侧身,像是自言自语地轻轻哼了声地与身后的男人说:“不许笑话我。”
黑暗里,男人翘了翘唇角。
迈开腿又超过她,站在高一些的位置时才开口,开口时语气倒是认真:“好。”
徐酒岁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下唇,小声道:“还有,你才小脑发育不健全。”
这时候薄一昭已经转身继续往上走了,听见她的碎碎念,脚下的步伐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只是语气平淡反问:“你说什么?”
对“隔壁七中的女高中生”一角色入戏太深,徐酒岁哪里有胆子对他重复第二遍,鼓了鼓脸颊,嘟囔了声“好话不说第二遍”,低下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噔噔噔”上楼。
那怨气满满的小语气。
小姑娘是挺可爱的。
长得也灵。
可惜就是笨了点,可能徐家人的脑子都长徐井年一个人身上了,留着他这个妹妹笨手笨脚,学习也不太好的样子。
思及此,低着头的徐酒岁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男人仗着楼梯昏暗看不清又笑了笑,眼睛微弯染上温和——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前还在大洋彼岸做他的物理学博士的时候,谁都知道,做天体物理研究的那个薄一昭,他的笑和他在研究的虫洞一样,是个待开发的谜题。
到了四楼,缓步台装了声控灯,黑暗的世界一下子被光明打碎,压抑着一丝丝甜的气氛也随之自然而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酒岁掏钥匙浑浑噩噩地开门,鼻子之间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衬衫上的烟草味,她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啊”地一声想起来些什么。
转过身,叫身后已经打开门,半只脚踏入玄关内的男人:“薄老师。”
被叫到名字的人手放在门把手上,回过头。
“谢谢你今天的蛋糕,”徐酒岁抬起手,挠了挠脸,“下次再碰到的话,我再给你做早餐吧,反正阿年总是要吃的。”
薄一昭看她挠着小脸蛋,指甲都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了,眼神儿紧张得乱飘。
明明知道按辈分自己这个做师长的不该逗她,但是却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恶魔,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做早餐?还想吃蛋糕么?”
徐酒岁:“啊?”
反应过来男人在问什么后,她尴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才不是!”
直到楼道对面的男人嗤笑了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双含着浅笑意的黑沉瞳眸,这才反应又被调侃了——妈的这男人什么毛病啊,长着一张一本正紧的脸就不要疯狂同人家开玩笑好不啦?!
徐酒岁瞪眼,恼了:“不要就算了!”
“嗯,”没想到男人居然淡淡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保持一定的饥饿能让大脑处于清醒和活跃的状态。”
他说“嗯”。
……………………他居然说“嗯”!
徐酒岁窒息地瞥了他一眼,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又是胡扯,被拒绝得恼羞成怒,她忍不住嘲讽:“那你颁发校规,让你全校的学生都别吃早餐好了。”
薄一昭笑得温和:“以高中知识点的深度,他们的大脑并不需要保持那么高的活跃度。”
徐酒岁:“……”
薄一昭:“虽然我知道你在嘲讽我。”
徐酒岁:“……”
徐酒岁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眼手边上了年头有些泛黄的墙,有种想要把它挠穿的冲动。
男人整个人走进屋,低头关门的时候还是那样挂着温和的笑意与她说“晚安”,徐酒岁呆呆地站在家门前看着那扇门轻轻合拢——
心想:气都气死了,还安什么安。
……
接下来两天徐酒岁都没遇见薄一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她在实行绕道走。
徐酒岁认真地反省了下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楼道撩过了,触碰了神圣教导主任的社会责任心和羞耻心……
没等她想明白,周五来了。
晚上,徐酒岁关了店,按姜宵说好的去拿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