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么,就是这儿!您看这儿!”
连燕子指着一座城楼介绍到:“这是持鼎门,以前我们成丁要从这个门儿进去,接受成年礼,会吃福饼,年尾也要入这门儿拿礼钱儿,不过现在这里是皇家礼俗博物馆,这里有完整的成丁礼仪秀,是特意表演给那些外国人看的,他们告诉我,这儿门票三贯,呼……您知道么,金宫有几十处收三贯门票的地方……”
江鸽子看着那栋近似于自己脑海里,某个伟大印象的城门,简直就尴尬冒冷汗。
他到这儿就想仰望,欢呼,甚至敬礼,咳咳……
那家伙是个复制狂魔,这一路他看到好几个熟悉的地方了,这里有凯旋门,兰登堡门一样的模仿建筑物。
虽然历史将这些中不中,西不西的建筑物完全包容在内城,九州人就认为它们是九州的,然而江鸽子看到它们就是别扭。
他应景般的点点头,指着那边站在风雪里的士兵说:“倒是戒备森严的一个地儿。”
连燕子闻言轻笑起来,声音里泛着一丝莫名的愉快道:“还好吧,您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域直通怡宫,怡宫您知道么?”
江鸽子回忆了一下资料说:“是旧时的皇室的学校。”
“对,我小时候来这里受过几年老教养,怎么行礼,怎么穿衣,都是在这里学的,还有啊,我们下课的时候就去昭桥上钓鱼,要是老宫人没看着,我们就直接下网,金宫水域里面的大虾大多肥美,等回到大院里,我们就找家里的破仓库,烧火烤着吃。”
江鸽子略思考,回头好奇问他:“你不是有家庭教师么?没跟着你?”
怎么贵族的孩子也烧火玩儿。
连燕子不在乎的轻笑说:“他们总得下班儿啊,有时候家里经济不好,一个保姆要照顾好几个孩子呢!在金宫还好,总有人远远的照顾着,等到了家里有的是没人管的野孩子……”说到这里,他一脸神秘的说:“他们说,金宫水域下面住着万年的王八,每年都要拖几个贵族的小孩儿祭舌头。”
说完他对江鸽子挤挤眼,江鸽子看着金宫,心神微微一动。
俞东池说,第三片地图就在中州。
连燕子就做出遗憾的样子道:“皇室八百年,他家的子孙有的是,贵族们的小孩儿也多,我们受老教养的时候,一班七十多个孩子,宫里管饭,一年到头还发好些东西,而且,您恐怕想不到,他们每年开班都有十几个班呢!你算算有多少小崽子在这里折腾,所以偶尔有倒霉的掉进水里……淹死的,倒也正常。”
说到这,连燕子的表情就有些不好,他语气也停顿下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哀伤的事情。
江鸽子看他情绪低沉,就坐好问他:“你家里……”
连燕子点头:“恩,我下面有过一个妹妹,就是没有被人照顾好掉进金宫水域淹死的,他们向来~就只管生,从来不会好好的照顾,尤其是巫系,每年因为没有照顾好的而夭折的孩子,在鼎盛的时候大概能有两位数。”
他举起两根手指,无奈的晃动着。
江鸽子想安慰他,到了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这么大的体系,已经是个小社会了。”
如他小时候总能听到,隔壁学校暑假有小孩儿意外淹死的那些消息般。老李家有多少支,宗室有多少支,贵族有多少支,巫系有多少支……
人口多了,死亡也就多了。
车辆穿过天街,又一路向着越山而去。
最后,江鸽子终于看到了泰姬陵,呃,不……这里跟泰姬陵一样的建筑,其实叫宗室殡葬局!
江鸽子看着这栋占了一座山的建筑,就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变态啊!!”
他到底从俺地球复制了多少东西?
连燕子跟江鸽子一起下车,他站在巨大的汉白玉门下,神情从略微不在意而转化为肃穆。
八百年来,这扇门下走过多少位先人,即便对王权不屑一顾,然而对于亡者,巫有先天的怜悯尊重之意。
几十位殡葬局的服务人员小跑着出来,他们站立在远处,想从这一大堆人群里,找到几个可以沟通做主的。
那位冕大人身份特殊,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沉闷的关车闷声从身后隐约传来。江鸽子闻声看去,却看到意外跟来的元高至。
他看到江鸽子奇怪而疑惑的眼光,便小跑着过来,先是向江鸽子微微鞠躬,接着又对连燕子施礼道:“大人,请允许我的跟随,我带来家中的老仆,他们对丧礼琐事,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连燕子低头想了一下,便很爽快的点头应允。
现在,他们也真是无人可用的。
元高至闻言立刻回身,他没有流出年轻人的雀跃,相当稳当的稳步跑回自己的车驾,没多久,那边便下来一群年轻人,在仆从的帮助下,将从殡葬局工作人员那边借来的黑布,捆扎在胳膊上。
这件事太过意外,体面的丧袍就不要想了。
江鸽子看了一下手上的机械表,时针正指在凌晨四点半的位置。
有殡葬局的小官员从边上试探着过来,他先是战战兢兢的对连燕子施礼,接着小心翼翼的问:“呃,各位大人好,您好,贵府丧仪主家是哪位?我们这里已经给预备了仪式乐队,还按照您们提供的资料,准备了化妆师,棺椁,只是不知道跟哪位详细对接沟通一下。”
江鸽子也不懂这个,就看向庄九德。
九德先生年纪大,被冻的冒清鼻涕,他在寒风中摇摆了几下后才吸着冷气儿问到:“是我,是我!只是不知道那一位……的大体现在在何处?”
这位服务人员表情一僵,回手指指不远处的一辆冷冻车,语气里冒着哭音到:“大人,这车昨天傍晚就停在这儿了……”
而他没有说的却是,这车刚停在这里的时候,接待处还以为是哪个屠宰场的送肉车,结果打开后面车门一看,里面有的却是一张医院担架,那上面还相当粗鲁的捆了一具大体。
再一问司机,对方才说了这位是谁,只叫他们原地等北燕的丧礼承办人。一整天了,殡葬局上下战战兢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只能傻乎乎的等。
连燕子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向着那辆车走去。
古巫对生死界限看的很模糊,他们早就熟悉了这个氛围。
他一边走,他一边跟江鸽子低声到:“这位当年屠杀了那么多贵族皇室,跟有名有姓的都有仇怨。这~算是最后的报复吧,竟然用屠宰场送肉的冷冻车来运她,也真是够恶心的。”
江鸽子从怀里摸索了一下,将一张纸取出打开,看着上面的几行字念到:“这上面说,要为她预备一副琴盒一般的棺椁,按照她的遗嘱,她要穿红色的裙子,恩……这里,这里,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地址……九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