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策论,皇帝出的题,就直接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手里的这份答卷,竟然和他当初给宋太傅的答案不谋而合,他给出的答案,这其实是出其不意,兵行险招,奇兵制胜,在殿试上用如此答案,这人的确是够大胆。
季衡看完后,就怔怔看向皇帝,道,“皇上,这是这次的状元卷?”
皇帝点点头,“朕勾出状元卷时,并没有注意上面的名字,之后来看时,发现姓季,才叫了人来问,说这位季明维,是你的堂兄。”他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明眸黑白分明,熠熠生辉地看着季衡,“朕当时就想,这不愧是你的堂兄。”
季衡看着皇帝,直接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你没想过,也许是我有对堂兄泄了题吗。”
皇帝伸手放在季衡的肩膀上,“朕相信不是。”
季衡还是有些忧虑地说,“状元卷是要传给士子们观摩的,这状元卷现在恐怕已经被大家拿到手里看了吧,大家也该知道,皇上您的意思。士人们以为无论皇位上坐谁,都没有关系,这是大错特错的。”
季衡是认同一个人影响历史这种观点的,一个好的帝国掌舵人,才能够带领这个帝国走向复兴。
皇帝笑道,“所以,你也不要忧虑了。你的堂兄,这是写进了朕的心坎里。”
登科宴上,皇帝要求季衡和自己一起,季衡想要拒绝,觉得要是如此,名声只怕会更坏。
但是皇帝却希望他能去一展才华,而且见见,一甲二甲的几十个士子,到底怎么样。
季衡无法,只好答应了。
三月二十三这一天,天气十分清朗。
春末时候,北方大地早已被绿意覆盖,暖风习习,花草繁茂。
凤翔殿周围种植的梅花树已经长出了浓密的树叶,一丛丛,绿意森森。
又间杂有开得红火绚烂的海棠,而在暖房里度过了整个冬天的兰花,芍药,玫瑰,蝴蝶兰等等,也被搬了出来,点缀在凤翔殿以及周围,一时之间,倒是花团锦簇,十分喜庆。
虽然季朝宗这个状元当得受众人质疑,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二十几岁年轻人的热血和气性,既不反驳,也不争辩,只是稳如泰山,别人上前来搭讪,他还会很郑重地回答。
季朝宗作为季家宗子,父亲常年在外为官,祖父在家里养老,祖父以严肃认真着称,所以他从小就被祖父教育得老气横秋,甚至曾经被关在楼上苦读了五年之久,直到考上了举人,他才从楼上下到地上得到自由。
士子们不管是不是质疑季朝宗的状元位置坐得很有水分,但他们既然都是被选上的一类,心里自然都是高兴的,所以被带到凤翔殿后,大家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互相寒暄问候,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同年了,同年之谊,那也是十分重要的。
在一阵唱礼声中,皇帝被一大批宫侍簇拥而至,所有士人都跪下行礼如仪,皇帝坐到了上位龙椅上去,季衡跟在皇帝身边,停在了龙椅下方的台阶下,恭敬地侍立。
除了季衡,皇帝还请了宋太傅和礼部尚书欧阳竟,因为这次是欧阳竟的主考。
两位老臣则站在了季衡对着的那边。
在唱礼官让大家平身后,这一科的进士们才谢恩起身。不过也没有人敢就直接抬起头看皇帝。
皇帝亲自说了一席恭贺和勉励的话,这就让大家入座,宫宴开始。
宫宴开始后,才有人敢看一看皇帝的龙颜,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皇帝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不过真看到,倒并没有觉得他有少年的稚气。
皇帝稳重而心思深沉,即使原来心中对皇帝太年幼而有所轻视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收起了那份轻视和不庄重的心。
皇帝又对大家介绍了宋太傅,宋太傅是大多数读书人心中的楷模,皆在于他是真的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又着书立说,有一大帮弟子和拥趸,他还是帝师。
然后又介绍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欧阳大人作为这一科进士的座师,自然也是很受人的敬重,主要是还是他去年揭穿了舞弊案,然后才让今年这些榜上有名的人得以聚集于此。
登科宴只是一个形式,皇帝做做样子了其实就可以走了,不过他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和下面的士子说起话来。
问起坐在前面的季朝宗,“朕听闻你是朕的伴读季衡的堂兄,你们季家可是人才辈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