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干扰救援!”沈谨大喝一声,他的声音里自有威严,一下子喝止了所有人的步伐,他却带着人冲着缓缓停下的飞机冲了过去。

周牧云飞快地从机舱里爬了出来,拼命往沈谨他们过去的那个方向狂奔,一面跑一面打手势示意众人卧倒。沈谨与他相交多年,多少有些默契,一见情形不对连忙喝令:“全体止步,赶紧卧倒!油箱着了”

紧接着地面一阵颤动,一声爆炸声将人们的耳鼓震得嗡嗡作响,连阿俏她们这里都觉脚下浮动,站立不稳,纷纷跌坐下去。远处学校机库和食堂的窗玻璃都震碎了不少。

待人们重新立起,只见一股黑烟正从跑道尽头腾空而起,周牧云刚刚操纵降落的那架飞机,终于因为油箱被引着而炸了个粉碎。

阿俏他们在跑道这头焦急地等候着,远远地见到前往急救的人纷纷起身,手持灭火器的一起上前去灭火。而沈谨则搀扶着一个人,缓缓从弥漫的黑烟之中走出来。

这人形容非常狼狈,满身满脸都是灰土,手臂上长长一道伤口,眼下正鲜血淋漓。待他们走得更近些,那人艰难地抬起头,冲焦急等候的人群招了招手。

“老周,是老周!”有人激动地唤出了声,“他看起来没事,没事了!”

小范师傅又捂着脸蹲了下去,连声发誓他以后再也不来看这起子年轻人试飞了。

紧接着大家就看到有女子的身影朝周牧云那个方向疾步冲了过去。周牧云看清了来人,免不了一怔,脚下一顿。

所以,上回孟景良平安归来那一幕要重演了?

可为什么这回有两个女人?

人们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再回头瞅瞅阿俏,却见阿俏面色平静,沉稳地立在他们之中。

不是阿俏?那么冲到周牧云身边的两个女人又都是谁?

冲过去的两人都是妙龄女郎,有一个是早已哭花了妆,将高跟鞋的鞋跟跑歪了,索性将鞋一甩,只穿着玻璃袜子就冲周牧云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周牧云怀里,周牧云被她撞得龇牙咧嘴的,可又不得不伸手抚着她那一头乌发,拍拍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两句。

另外一名女郎则要收敛很多,她提着小手袋,踏着高跟鞋稳稳地走着,还不忘了时不时撩一撩脑后那头飘逸的大卷发,一直走到周牧云跟前,才冲周牧云和沈谨两个都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人们忍不住都回头看看阿俏,无不心想:这叫什么事儿?之前明明是阿俏……怎么周牧云一下来,就有人横生枝节?

不少人纷纷替阿俏抱不平,也有出言安慰的,说:“阿俏,你可千万别多想,老周不是那样的人。”

阿俏扁扁嘴,说:“我不会多想啊!过去那两个人,一个是老周的亲妹妹,另外一个是我姐姐啊!”

冲周牧云过去的两人的确就是周牧云的妹妹周逸云,和阿俏的姐姐阮清瑶。她们两人其实在试飞之前已经到了惠山,找到了飞行学校,可是等飞机起飞之后,才得知驾驶那架飞机的正是周牧云。

周逸云手足情深,看到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吓软了腿,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平安无事地归来,自然忍不住冲上前,抱住哥哥放声大哭,什么都顾不上了。

阮清瑶早先也看得心惊胆战,一颗心差点儿就要碎了,可她到底还是保留了几分神智清明,没有过分失态,礼貌地与沈谨招呼过之后,柔声去劝周逸云,劝她先放开周牧云,毕竟周牧云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势,最好让他先处理了才是。

周逸云想想也是,终于起身,放开了哥哥。沈谨则对周牧云说:“老周,先去医务室,将你的伤口处理了吧!”

周牧云却摇了摇头,转脸对身边的人说:“士钊、阿丑、瑶瑶,正好今天有一桩大事,我要请你们见证一下。”

说着他将沈谨的胳膊轻轻一甩,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阿俏这边过来。

除了莫名其妙的周逸云和阮清瑶,旁人都晓得周牧云要作什么,已经有那好事的忍不住喝起彩来。

“老周,你可千万别怂,眼下时机正好!”大家聚在阿俏身后,几乎想要将她推到周牧云面前去。

周牧云来到阿俏跟前,膝头一软,单腿跪了下去就如那日,他在徐公馆跪在她面前一样。

“阿俏,”周牧云仰头望着眼前的女孩儿,越是想说,可是舌尖越是滞涩,那心头的话仿佛有千斤重,轻易说不出来。

阿俏也不做声,只管低头紧紧盯着周牧云的双眼。周牧云见她脸上无忧亦无喜,没有半点表情,心里便有些拿不准。

“哥!”周逸云在周牧云背后发出一声尖叫,“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咦,这不是瑶瑶的那个三妹么?”

周牧云压根不理会妹妹想要说什么,只管抬头望着阿俏,努力平复心神,继续酝酿他心里想要倾诉的。此刻他满头满身都被爆炸的烟气熏成乌黑,额头上有几处撞伤与擦伤,手臂上更是于漆黑一片之中泛出淋淋漓漓的血色。可这满身狼狈之际,周牧云一对眸子却异常明亮,深深地望着阿俏。

阿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老周,我劝你还是先去将自己收拾一下吧!”

周牧云却生怕眼前的小人儿消失了就此再也见不着,往前挪了半步,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了阿俏的一只手,柔声道:“阿俏,请你听我说。”

“承蒙不弃,在我起飞之前,阿俏你点了头,应了那件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的事。我想,是时候,我应该……”

他身后周逸云忍不住又大叫起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牧云不耐烦地一挥手,周逸云立即闭上了嘴。

“我在这里郑重向你起誓,我,周牧云,向阿俏你求婚,求你做我妻子,做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我发誓,我会用我生命来照顾你、呵护你、与你相守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保证,我都会赶回来见你,像今天一样……”

他口中说的,一字一句,全是真心话。

若是没有此前阿俏在眼前的那句笑语,他可能就失去了那异常强烈的求生意念,准备选择自我牺牲、自我放弃。如今他已经克服了险中之险,那他还等什么,当然是将心底反反复复准备了一万遍的誓言,当着这女孩儿的面,当着这么多见证人的面大声说出来。

“哥,你可不能这样,爹娘见过这姑娘吗?爹娘是个什么意思你问过吗?你怎么能这么冒冒失失地……”

嘴碎的周逸云又出声了,她向来不喜欢阿俏,这会儿更是开口全力劝阻。

学校里的人都不乐意了,他们盼了好久才等来周牧云亲口求婚,哪能让这小妮子没来由地这样阻挠,再说,现在不都兴自由恋爱了么,哪儿来这么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

于是就有人不露痕迹地站到了周逸云跟前,“这位小姐稍微让让啊,让我们也往这边站站。”不动声色地,就将周逸云拦到了人群外围,好让她没法儿打扰人群里周阮那一对。

周牧云悄悄看了看阿俏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不见任何激动与喜悦,一颗心不免往下沉了沉,说:“我知你年纪尚小,你家中有长姐未婚,家中尊长未必能允你立时嫁我。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订婚……”

这时阮清瑶还留在人堆里,立在周牧云身旁,旁人敬她是阿俏亲姐,因此没有将她像周逸云那样给挤出去。听见周牧云这样说,阮清瑶的一颗心忍不住狂跳起来,眼眶竟止不住地发酸。

阮清瑶赶紧眨眨眼,努力维持人前的仪态,心里暗自纳闷:她这难道不是心愿达成了吗?她不是一早就劝着周牧云与阿俏先订个婚,以后好借此摆布阿俏的么?

可眼下的情形很明显,周牧云这个没用的家伙自己先动了心,先沦陷了大家当年不都是那样,打算一辈子游戏人生的么,怎么老周竟然会这么傻,傻到认真要将自己未来人生的几十年,经年累月地和一个女人绑在一起?

阮清瑶心口一阵疼,伸手去摸摸额头,心想自己是不是病了。

阿俏依旧盯着周牧云,缓缓地开口,同时将自己的手从周牧云手中抽回来:“周牧云,我想你是错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