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小凡点点头。在阿俏面前,她从来不说谎。

阿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下心,先将手下的活计做完了。然后解了围裙,交给小凡,说:“我去看看二小姐,去去就来,你一切都听高师傅的。”

高升荣听见这话心里很感激,晓得他虽然早已不能承担大厨的活计,阮家却依然给了他大厨的脸面。

阿俏冷着一张脸,往阮清瑶的房间里过去。清瑶的房门只是掩着,房里依旧无人。阿俏知道这位姐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重要的财物都妥帖地藏着,银钱都在银行里存着,所以她也不怕丢什么东西。

阿俏进屋,索性在清瑶的妆台前坐下来,四下里看看。她想要等清瑶回来,虽然明知这位二小姐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会归家。

忽然她瞥见了清瑶妆台下有个竹篓,竹篓里有些写过的字纸,字纸上隐隐约约写着菜名。阿俏对菜名儿天生敏感,当下就伸手去取了字纸,在手心里摊平了,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的不是别的,却是阮家最近几天来做晚间席面的菜单。

可这菜单上有几道菜却被清瑶划去,旁边又添几个字,有些是“汤”字划去,换成了“羹”,也有些是干脆换了个云里雾里,叫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名儿。

阿俏望着这字条,想了片刻,顿时咬紧了下唇,气愤地伸出粉拳,在清瑶的妆台上奋力一捶,捶得桌上的瓶瓶罐罐砰砰乱跳。

阮清瑶十点多就回了家。今天周牧云不知发了什么颠,竟然在“黎明沙龙”拉了个场子找人玩起了搏击。阮清瑶觉得此人定是受刺激了,干脆早早地别过“沙龙”的朋友们。她脚步轻快,走进阮家的院门,依稀见到自己绣楼上有灯光,心中便想:奇怪,难道自己是早先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灯了么?

她快步上楼,将楼梯踩得“登登”直响,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随意将小挎包往床上一扔,就要去洗漱。

阮清瑶刚刚迈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望着她绣楼的小露台。

灯光有些暗,阮清瑶只见有个人影在那里,她登时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颤声问道:“谁?”

只听“嚓”的一声,露台上的人擦亮了手里拈着的一枚火柴,火柴那温暖的橙色光照亮了那人的脸,那人轻轻地开口:“姐,你回来啦!”

露台上的人正是阿俏,只见她弯下腰去,用手里的火柴去点露台门口支起的一盘蚊香。“姐,我看你早先出门的时候既没有关灯,又没有关门窗,屋里蚊虫肯定很多,就过来替你点个蚊香,你不要误会啊。”

阿俏的语调平平的,没有一点儿起伏,阮清瑶听得心里直发毛,吸了口气,还是决定好言好语地把这尊神请出去再说。

“阿俏,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么会误会你呢?”

阿俏放下手中的蚊香,直起身,转向阮清瑶,轻飘飘地向她丢出一张字纸,淡淡地说:“那么,姐,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好教我不会误会你的么?”

阮清瑶见到那张纸,登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教阿俏窥破了。

她随意笑笑,上前拾起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然后说:“阿俏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点啊,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

第32章

阿俏听阮清瑶说她自以为是,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仿佛清瑶根本就不是在说她。她这份沉静,与坐在椅上洋洋自得的阮清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姐妹两人,一个懒洋洋地瘫坐在自己的扶手椅里,另一个则立在露台旁边,紧紧地抱着双臂,两人似乎在无声地对峙着。

“好了,我说实话吧!”阮清瑶先放弃了对峙,她有点儿受不了阿俏那不冷不热的眼神,实在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心眼儿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有人在高价收购阮家的菜单,我见这事对阮家有百利而无一害,就拿了一份菜单给他们去……”

阿俏听见阮清瑶这样说话,一下子从露台旁边大步走到阮清瑶跟前,伸手一拽阮清瑶的衣领,她手上力气很足,一伸手就将阮清瑶从椅上拽了起来。

“阮家是你生身之家,阮家若是这次败了,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过着你大小姐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没有阮家,你这个阮二小姐,就什么都不是!”

阿俏突然很愤怒,凭什么凭什么阮清瑶吃阮家的拿阮家的,还吃里扒外做这样的事?

“你自觉一生下来,阮家就欠了你,我们大家就都欠了你,所以你生而为人,就是为了压榨阮家,吸阮家人的血,供你玩乐,游戏人生。不仅如此,你还想摆布你周围的人,让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供你差遣……你都得到了啊!你还缺什么呢?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害阮家呢?”

阿俏气得要命:就算阮清瑶损人不利已,可这事儿,带给她的也并不是什么好处啊!

“手劲儿不错,阿俏!”阮清瑶站稳了身体,轻轻地将衣领从阿俏手里扯出来,“难怪你怎么适合干厨活,我呀,我这双手,我就做不来!”

说着,阮清瑶慵懒地将一双纤纤柔荑递到阿俏面前,染得鲜红的指甲在阿俏眼前晃着。

“说老实话,我还挺惊讶的,你这乡下来的小姑娘,竟然看人看得还挺准!恣意玩乐,游戏人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阮清瑶望着阿俏,好笑地问:“可是我说阿俏啊,你看人看得这么准,怎么就偏偏将你姐姐想得那么蠢呢?损人而不利己的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阿俏听着微怔,双目紧紧地盯着阮清瑶,只听她慢条斯理地说:“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自乱阵脚,做影响阮家这场比试的事儿呢?所以这次我可是像模像样地拟了一张‘阮家’的菜单递了出去,这张菜单,谁信谁傻!”

阿俏听她这样胡言乱语,气得一张小脸有点儿发青。

“可是阿俏你知道这章菜单能让我净赚多少?两千现洋呢!”阮清瑶的手指在她房中点点,“两千现洋,你想想可以买多少时新的衣服、皮鞋,可以在这城里舒舒服服地过多久?阿俏,我既满足了自己,又替你迷惑了阮家的对手,你还不快谢谢我?”

阿俏忍无可忍,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提住了阮清瑶的衣领,直接将人扔了回座椅离去,开口骂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阮清瑶被阿俏扔得有点儿懵,只听阿俏忿忿地说:“杜家是什么人,杜家是差点儿要了高师傅一双手的人!”

阮清瑶顿时记起高升荣被人痛殴,险些失了一双手和下半辈子的生计。到了这时,她才心头一沉,脸色开始发青。

“你怎么能肯定……怎么能肯定是杜家呢?”阮清瑶颤声问。

阿俏几乎要跳脚:“两千现洋,你自己也说了,可以买多少时新的衣服、皮鞋……除了杜家,谁敢肯下这样大的本钱,向你买一张纸呢?”

阮清瑶被阿俏当头棒喝,猛地醒悟过来,常婶儿那儿还会分一千现洋,而她一直猜常婶儿手脚不干净,这桩交易的总价恐怕在四千到五千上下。这么多的钱,干什么不好,要来买她一张假的菜单?

到了比试的正日子那天,对方自然发现自己给的是假菜单。若是杜家赢了阮家倒也罢了,若是杜家当场输了,当场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私下里却一定会追究这张菜单的来历,回头一定会追究到自己头上,那么,自己,岂不是会……

阮清瑶越想越觉得可怕,觉得全身的血液就此凉了下来。

“阿俏”

她转脸看向那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妹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阿俏冷笑一声,抱着双臂又退了回去,望着阮清瑶,冷笑着说:“聪明人儿,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来求我这个乡下姑娘来了呢?”

阮清瑶一听这句话,心中略生出一点希望;她宁愿相信阿俏早已将局面看透,若是全无相助之意,就根本不会这个时候寻到她的房间来。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身段了,赶紧站起来,伸出双手要去拉阿俏的手臂,口中颤声唤道:“好阿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