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缓缓归 茶茶木 2703 字 2天前

“多亏尉淮的赦免令,渝水才得以被释放出狱。我得此空闲,便再走一趟了洛城。”慕禾利落翻身上马,低首向尉淮递去一只手。

诚然,尉淮只是在交易中给予慕禾赦免令,却并不知道自己会阴差阳错,打乱了温珩计划筹谋,是个全然不知情者。

尉淮沉默着跟随上马,纵然对其他事端毫不知情,眸光亦不自觉的避开温珩。

“陛下为何会给出赦免令?”

慕禾拉紧僵绳,看出尉淮不自然的沉默,轻松着语气代为道,“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前尘过往一一拖出,尉淮便会知晓,渝水本是情有可原、无罪之人,再要赦免不是正常么?”

空荡荡的街道,寥寥传来几声打更人的呼声,悠长而绵延,拖出一种别致的韵律。

在慕禾这个角度,只看到温珩低垂的伞檐,和他微微抿起的唇角。纵然是一个俯视的视角,那唇形轮廓,亦是美好得无以复加。

忽然就起了谈话的兴致,慕禾并未早早的驱马离去,而是稍稍挺直了背脊开口道,“我曾经唯一的盼头,便是你同祁容公主的大婚。普天同庆之时,便可大赦天下。这么,我才能将渝水赎回来。其实这事儿一直以来都让我介怀,渝水本是因你二者入的狱,到头来却还需要托你二者的福才能出狱。我虽可以不上心尊严面子一事,但这事每每想起来也是打脸得很。如今终于是换了种法子了结,这么实在再好不过了。”

温珩未答,尉淮沉默,好在她一个人也是可以开开心心地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的。

“洛城之事,我虽然是刻意搅了局,但从未是抱着复仇之心来找的你。是我抉择之中割舍了林立之命,理所应当,我该补偿凌霄宫些什么。原本你伤我一分,我也该如是伤回去才好。但想想,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十年,终究是不愿再继续浪费下去了。唔,我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只想要份安定些的生活。你既然去了北陆,便好好在那里呆着,做你的驸马亦或者是丞相。来南陆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莫要来找我,也莫来找我南陆的麻烦。”

“……”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慕禾始终没有等到温珩的回答,但想想这都只是她想要说的话,并不见得非要他听进心底,兴许说过了,再不久自己也该忘了当时是个如何的心情。

最初在醉酒醒后的那日清晨,慕禾自然是将他恨得咬牙切齿。可随着时光迁移,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只需忍耐一月,等到花展那日便可以将之摆脱,多次的暗示恍似也起了些效应。

不是不恨,而是不愿再将他搁在心尖日夜的记挂。

……

慕禾驱马前行,身后的尉淮悄然贴近了她的背脊,“阿禾,你是不是不会生气的?“

慕禾本是出着神,听罢莞尔一笑,”怎么可能。“

“那……以女子的角度,两年前,温珩岂不是对你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可你剑术这样好,竟然都不曾伤过他分毫。”

这样事很匪夷所思么?

慕禾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马缰,心中缓缓浮出往昔。

九岁那年,她曾答应过温珩,纵然会是麻烦,也会护着他一辈子。

十六岁那年,她曾发誓,这永远不会再伤害到他。

成婚之际,山盟海誓许诺同生共死,白首不相离。

你可曾爱过一个人,胜过自己的生命?

盲目而偏执,又怎舍得伤他分毫。

往昔时过,再度回想之际,那份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仿佛早已淡得消失不见。

正如慕容凌同他痴恋的姑娘,几年时光,过往宝贝珍惜的信物,也成了无关紧要。

所以,为何会舍不得伤他分毫呢?

痴迷之后的愚昧罢了。那时,着实是蠢得厉害。

韵律的马蹄声一直伴随着走入了梨镇,时间方至晌午,城门口行人寥寥。低矮的城墙,斑驳的石板,同洛城的庄重气派相差甚远,却偏偏与人一份安心。

正要回身唤一声依靠着她行将睡着的尉淮,烈烈阳光下,慕禾的瞳孔急剧缩小,定格在朝着尉淮,飞射而来的一枚箭矢之上……

☆、第二十六章

城门前蝉鸣寥寥,渗透午日的平和。

最是叫人卸下心防的一刻,突如其来的箭矢让慕禾亦惊了惊,一把拉开尉淮,微微一偏,极度精准任携带杀意的流矢从其肩头之上的空隙错过。

尉淮被拉得一偏,迷蒙着的眸中一惊,本是要扬起怒容问一句作甚,却睁眼瞧见一枚飞箭极近地偏差而过。尚未反应过来时,慕禾一手扶了他的肩,尉淮只见眼前衣袖纷繁带过,下一刻她便旋身到了他的身后。手心仍捏着马缰,将他环抱在怀中。

慕禾动作纵然迅速,语速却没有放快多少,轻轻将他往怀里一带,“莫睡了,有伏兵。”

双腿一夹马肚,本是悠然行步的马顿时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尉淮终于意识到现状,正要开口问一句什么,但见马蹄飞快,行将要踏入城镇之中。本是策马疾驰而来的速度,在即将跨越城墙下阴影与阳光分割线之前,慕禾倏尔一拉马缰,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扭转马头方向。

马嘶鸣着扬起前蹄,于此同时,城墙之前空无一人、方圆三丈地范围,飞箭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落下,力道之大来势之猛,甚至有数道刺入青石板的地面。

尉淮面色猛然煞白,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四下埋伏的众人,马头方向便整个偏转,朝着城外方向飞奔而走。

箭阵不同于其他,一发若是不能得手,再要追击便难了。身边护着龙体金贵的一人,慕禾不想一回身之后引来追击的箭矢,故而才有此引发箭阵的一举。殊不知却将尉淮实打实的惊着了,一路到了山林之中,也不见他开口说过半句话。

山林是他曾经邀约她见面的山林,清泉凛冽,旁及立着一方颓败的小屋。

慕禾将马牵到树边系好,才俯身在泉边鞠了一捧水,覆在面容上凉爽了片刻才回眸。望见站在原地,面色有些缓不过来苍白的尉淮,想到什么的笑着,”吓着了么?”

“你为何不杀了他们?那些……那些大逆不道之人!”尉淮脸色隐隐发青,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慕禾听罢,将手浸到冰凉的泉水之中,“杀人是需要理由的。”

“我帮你救出了渝水,你为何不能帮我?”这一回就是真的生着气了。

慕禾摇摇头,不赞同道,“我方才才救过你一命,怎的不算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