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 / 2)

有几个男人催着:“快点吧!赶紧抓!”

还有远处的议论声,闲话声,以及爬到树上孩子们的起哄声。

这些声音,时而近,时而远,就那么萦绕在耳边。

顾清溪闭上眼睛,将那个毛边的纸团抓了起来,之后走出了队伍。

后面的已经迫不及待把手伸到了箱子里,原本催别人的人,自己一旦把手伸到箱子里,就开始犹豫了,仿佛在那里多磨蹭一些时间就可能抓到好的,并不知道怎么挑选,手指头却在里面摸来摸去地挑。

顾清溪拿着纸团过去了一旁,还没来得及打开,早有人围了上来,她爹娘哥嫂围得最近:“清溪,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个啥!”

她嫂还在旁边说:“没啥,别着急,差不多就行了,这玩意儿就是个运气,怎么样都是咱的命。”

马三红撇嘴:“女人家,不能出这种头,出这种头妨碍家里男人,这肯定抓不到好的。”

顾清溪哪里理会这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打开后,她自己先扫了一眼,只扫了一眼,心就落定了。

她把那个纸条拿给自己爹娘:“娘,这是哪块地,你们看看?”

她娘看了后,慌忙就去旁边看墙上贴着的红纸。

泥巴和干草混合起来糊成的墙上,刷了一层白漆,白漆上贴了大红纸,大红纸上是这个村里的土地分布,每一块都有一个编号。

一家子对着那红纸找了一番,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编号对应的,找到后,她娘一拍大腿,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这是五亩地啊,五亩地,好位置,挨着一口井!这是好地儿啊!”

她嫂子也想起来了:“对对对,那块地真好,土好,挨着井,庄稼长得肥着呢!”

五亩的肥田,到了夏天就能收割五亩的麦子,一家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保运并不是那种善言辞的,但是现在也激动,他激动得跺脚,然后在那里打转,她嫂子陈云霞则是差点抹眼泪哭:“我就说,咱小姑子运气好,果然就是好,这种好地,也能轮上咱家,想都没想到呢。”

这边正高兴着,马三红也凑过来了,她狐疑地看着一家子在那里高兴,忍不住问:“你家抓了个啥?”

廖金月听了,呵呵笑了声:“嫂,你说得对,闺女家,到底是没福气,竟然只抓了一个五亩的田,北边的,种满了小麦,还挨着一口井,你说这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

正话反说,她脸上得意得很,笑得合不拢嘴。

马三红一听这个,都疑心看错了,忙看向她那纸条,对着红纸对了对,果然是的,当下那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不过她还是勉强说:“看看你大哥抓到个啥,我去看看。”

她过去的时候,恰好她家男人也抓到了,打开看了,对着这红纸找,找完了后一家子脸色都不对劲起来。

廖金月心里正得意,故意凑过去:“你们抓了个啥?”

马三红没好气:“能有啥啊!”

说着忙将那纸团收起来了。

廖金月却已经看到了,忙对着红纸看了看,看了后,噗嗤一声笑了:“那块地啊,那块地浇水可不方便。”

顾清溪听到这个,心一动,问了嘴,这才知道,马三红家竟然抓到了自己家上辈子抓到的那块。

命运的车轮好像就在她耳边轰隆隆地转动,她松了口气。

重活一辈子,许多事就变了,可以很艰难也可以很简单,有时候就是手指尖轻轻错过一个纸团的瞬间。

剩下的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谁家抓到了好的笑,谁家抓到了不好的哭,几家欢笑几家愁,顾清溪没再留意。

她寻了个空档,先回家去了。

回家学习,复习功课。

上辈子,她应该考得还不错,但并不是多么出众,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出来,化学因为没做过实验接触少有些物质的形状还是不太清楚,英语也不够好,这些她都需要补。

她在县里属于学习很好的了,但是出了县里,在省里这么一比较应该不算什么,她也不是智商多么高到不需要努力的人,所以她得踏实好好学。

回去的路上,旁边有麻雀儿在叽喳叫,她侧首看过去,却看到那斜种在井台旁的枣树,在那冬天厚重的枯褐色中,竟然有了一处嫩绿的芽儿。

看来春天真得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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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溪家抽中了北边的五亩地,之后又抽南边的地,他们家一共要分六亩地,还剩下一亩要补上,分成一亩的地块并不太多,也没什么大挑头了,廖金月就让自己男人过去抽的,抽中了那么一块,不算太好,因为在村边上,已经到本村地界了,而且挨着的别村地,好像有两个坟头,这显然并不是太好,但要说太差也不至于,大家还是挺高兴,毕竟人不能太贪,有北边那五亩地足足够大家高兴了,再那么好运气别人要红眼了。

过去签字的时候,顾清溪也跟着去了,她可以感觉到王支书特意多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别有意味,她没吭声,笑着和王支书打了招呼。

王支书也就很随意地和他们说话,恭喜他们好运气,中间说话,又提起来家里的事,王支书家儿媳妇添了一个男丁,一家子正高兴着。

回到家里后,顾清溪难免想起王支书那个表情,许多事,上辈子不太懂,懵懵懂懂的,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课本上写得那么简单黑白分明,后来跌跌撞撞招工都不成只能嫁人,生活慢慢地磋磨着她,给了她教训。

她一直对王支书很感激,上辈子嫁人的事也是王支书出的主意,帮着介绍的好人家,这是她的媒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

但是现在看来,王支书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大公无私,那个纸团上,显然是做了标记,只不过一般人不会轻易察觉罢了,自己无意中抓了那么好一个地块,王支书难免起疑心。

顾清溪想想,到底是过去和自己爹娘说,让他们务必收敛小心:“咱家抓了这么一个地块,人家眼馋得多了,不说别的,就我大伯娘,怕不是气死了,人家眼红,万一给咱们使坏呢?”

她这一说,她娘倒是连连点头:“闺女说得在理,咱就偷着乐就行了,不能人前露出来,不然人家怎么想。”

在农村,给人使坏太容易了,不说别的,就是给你家鸡下点耗子药啥的,就够你难受的,关键这个还找不出凶手来,只能是自己来气了。

她嫂子听了也说:“对,咱可得收着点,今天我出去挑水,老陈家媳妇见到我,说的那话又羡慕又酸。今年咱家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别人难免想多红眼,咱以后得多哭穷。”

一家子自然都赞同,男人自然是听女人的,再没二话,一时说着,廖金月却是想起来了:“王支书家儿媳妇不是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吗,我想着咱给她送点鸡蛋过去,这样也显得咱会做人。”

这个大家倒是赞同,于是赶紧去找了找,找出来十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