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被触怒般地叫了一声,尖锐刺耳。感觉它非常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确定是因为兽性难以控制,还是它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猫的尾巴砰地一声打在木头上,肉垫噗噗作响,它在狂怒地走来走去,争吵猛然剑拔弩张起来,两方的口吻都一样地刻毒诛心。
“还有谁?你塞进房间里的那个女人!那个丑丫头,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处要你们都对她青眼有加?你让她躺在你床上,等把我赶走了你就去体验一下龙干过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看在你跪在地上叉开腿也没能□□过的份上我原谅你那愚蠢的嫉妒心。”洛兰对这种无理取闹的拜访理由没有一点耐心。“没话要说的话就滚出去。杜维因不是要你去弄死塞西瓦尔?既然如此,好好干自己的活,别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黑猫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声和咆哮。“嫉妒心?我?!不要让我发笑了!就那个乳臭未干的干瘪丫头!一副穷酸样,穿的衣服都是她的男人捡剩下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垃圾!”
“既然这么明白,就滚出去。否则我就把你的这张皮剥了拿去给那垃圾当脚踏——想必你会享受非常。”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黑猫似是强忍着怒气来回走了两步,贝莉儿听见她舔自己爪子的声音,舌头刷刷作响,尾巴凌厉地在空气中挥舞。蹭,她闪电般地跳上桌子,想必那双荧光绿的眼睛正瞪在洛兰面前。
它龇出牙齿,皮毛摩擦牙龈,声音阴鸷。
“洛兰、洛兰——”它喵喵地叫唤,声音拉长,多变又妩媚。即使从声音也能听出来这个女人的是何等的张扬艳丽,骄奢阴毒。那种阴暗的魅力是致命的毒蛇的信子,如果胆敢沉浸在她的声音里换来的就是绕颈的窒息。剥皮拆骨,侮辱践踏。黑猫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真正魅力所在,它喉咙里发出格格的笑声。
“洛兰,听我说,洛兰。你何必对我这样冷漠,即使我没能满足你,我们两仍是同一阵营的人不是吗?杜维因照顾那个臭丫头——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看看他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吗?这很简单,洛兰。”那个女声赞叹般地说,那个声音能拉人下地狱。
“折磨她、刑罚她,让她痛苦,洛兰,我看她正让杜维因活着呢。对银龙下手太刺激他了,但银龙有个女人,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让你看看杜维因还能做到怎样的地步?你不是一直希望他更有活力吗?——我可以帮你,我不否认我有一点儿小小的嫉妒心,你要看看,那丫头和我简直是云泥之别。看见你们这样对她,我会这样耍点儿小脾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它蛊惑般地说:“她怎样吸引你,也不可能重要过杜维因对吗?目的不同也不要紧,我可以帮你。”
洛兰居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整个房间的静都很让人恐怖,黑猫得意地笑起来。贝莉儿身上直接涌起了冷汗,在她疯狂地思考自己要怎么逃脱的时候。罗兰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要怎么对付她,恶毒得像处置一枚丢弃的棋子。
“她有龙血呢,划伤两道伤口肯定也痊愈得很快。你不想研究研究她的身体?”罗兰越说越兴奋:“划花她的脸,撕裂她的手脚,让你的那些老鼠啃咬她的身体,让你的那些仆人也尝尝她的滋味……”
不死炼金师直接冷笑一声地打断她。“但我不想这么做。”
这是被耍弄了,黑猫发出狂怒的嘶叫。洛兰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讽刺它:“杜维因是比她重要,可惜的是她比你重要。”
“干好你该做的事。不要以为你改了个和我相似的名字就可以这样自以为是,借着血缘关系对我颐指气使。你以为我在乎?你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随之而来的是歇斯底里的叫喊:“你是个蠢货!洛兰!”洛兰的声音比它更加气势汹汹而狂怒:“你才是蠢货!你这个一脑子稻草和垃圾的猪!滚出去!婊子!少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这里不是你的城堡!……啊!”
黑猫重重地跳到地上,然后是稀里哗啦的震耳欲聋,许多东西掉在地上碎了,砸破一地喧嚣。不死炼金师怒气冲冲地直接追出门去大叫大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伤我!罗兰!你最好把那只猫藏稳妥点儿,否则我抓到你就把它的皮剥了!”
黑猫已经跑远了,在黑暗和野外它能把弱鸡洛兰甩出天际。洛兰狂怒地闯回了房间里,一地都是被他踩破的东西的吱嘎和清脆的碎裂声,他直接把一个什么东西踢飞出去,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个贱人,居然下毒!”
稀里哗啦,他把一堆东西扫到地上。贝莉儿心惊胆战地握紧拳头,生怕洛兰可能会迁怒跑过来弄死她。但不死炼金师开始喘着粗气,随即尖锐的画板声,他的声音随着写字的声音低而狂乱地重复:“折磨那个女人……”
“那个贱人……”
“杜维因,杜维因……”
“秘银,太阳石,红晶,高芒石……”
他掀了整张桌子,房间震耳欲聋的爆响。无数纸张和书籍从天花板上飞下来,洛兰大喊着:“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声音痛楚,带着绝望的狂躁。他撕扯着纸,砸烂了工具,把整个房间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个彻底。然后他打开地板上的门,风一般地冲下去,过了一会儿又风一般地冲上来。
“我不信!”他阴沉着说。贝莉儿听着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像在破掉的风箱里嘶哑地纠缠,他中毒了,心脏急促地跳起来,那个毒一定非常厉害,洛兰发狂地说:“那就来试试看!”
“砰!”重重的关门声,他用力甩上卧室门,但尿壶还卡在门口,被砸碎了,门直接反弹出去,更加地敞开。洛兰看也没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贝莉儿是不是会被这种恐怖的动静吓醒。他大步去了隔壁的医疗室。“砰!”门被更大声地甩上了。
贝莉儿心惊胆战地握紧了胸前的石头。在洛兰冲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立刻拿出来戴上了。那是玛利多诺多尔曾经在去狮鹫群的时候给她的石头,她救哈亚德的时候丢在狮鹫窝里,又因为狮鹫误踩到了半夜突降到他们的营地,龙打死狮鹫以后把石头重新送给了她。
她本来想着如果洛兰要过来杀她她就先跑再说,谢天谢地或许事情不需要到这么可怕的地步。只是不能浪费时间了,她从床上迅速地溜下来,小黄早就吓醒了窝在被子里,见贝莉儿要离开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贝莉儿立刻把它的头按回去,紧紧捏着它的嘴……小黄的眼睛水润润地看着她,差点要哭出来。贝莉儿坚定地把它塞进了床底下。
它个子小,这么藏进去很稳妥。贝莉儿左右看看,也没时间确定石头是不是起效,她身材娇小,从门口挤出去不费多少力气。……外面的房间整个毁了,像龙卷风肆虐的现场,一地的书、玻璃、纸,火在燃烧和蔓延。地上最醒目的地方有一个活板门。
贝莉儿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在东西还在噼里啪啦从书柜上掉下来的时候她那本来已经很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她在森林狩猎的时候专练这个。她打开门,谢天谢地没有咒语,下面是楼梯,她托着板走下去,不确定自己在合上板的最后一瞬间有没有听见开门声。
……世界在黑暗的一瞬间又重启光明,沿着阶梯点亮,螺旋向下的一长列的魔石灯。黑黝黝的楼梯仿佛一直通往地心,……或者通往地狱。脚步声在地下楼梯狭窄的空间中回旋着,像死神在说话。
贝莉儿飞快地往下跑,顾不得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大。她一直往下,往下……好像短暂又漫长的一瞬间,她看见最底端的那个结界。
仍然是青光,整个圈成的一个圆,一个屏障。地上画满奇形怪状的符文,贝莉儿看不懂,那些刻痕湿漉漉而猩红,诡秘又恐怖,简直让她不敢直视。或许洛兰已经先把它破坏过了,贝莉儿看见一个角落有被砸过的痕迹,不远处掉落着一个四肢散落还在挣扎的……那种怪物。而那个静静在正中间躺着的人。
红发在地上流淌,白肤红唇,纤长的睫毛盖着呼吸。杜维因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自己一片火海般的发中,如躺在葬身他的宝石中。贝莉儿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时候突然怕得要命,她扑上去,慌乱地摸他的胸口。……皮肤是冷的,但杜维因是有心跳的。有力的勃动,带动他的气息。
谢天谢地!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杜维因!杜维因!”边哭边把他抱起来往旁边挪!龙的腿太长,脚拖在地上,划出滋滋的声音。那一头红发扑在她脸上,马上盖得什么都看不见。她踩到他的头发绊了一跤,直接摔在杜维因身上。
可能那一下砸刚好呛出了他胸中堵着的最后一口气。身下的龙的呼吸吐了出来。贝莉儿喊:“杜维因!”
杜维因在昏沉的深处听见了那个叫唤。很熟悉,很熟悉,是他一直执念着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他的名字。闯入鼻端的香气,触碰到的柔软和温暖。他不喜欢这个声音,一直不喜欢,这个声音,他憎恨过、厌恶过、嫉妒过、绝望过,最后他选择……选择,为了将来,放弃了的声音。
他说:“……莉莉?”
龙睁开了眼睛,那双如火的竖眸,在深黑的地底下,熠熠生辉。
第143章
杜维因醒来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被洛兰那个王八蛋阴了。
……老实说, 无论是洛兰还是杜维因, 他们两个都没有把这个脆弱的三天约定当一回事。洛兰框进了杜维因就没打算放他走。而杜维因原本和洛兰私下协议是为了找到他的藏身地。他在上次撕开了他的亚空间结界后去精灵那里丢了线索, 遗憾的是洛兰跑得快, 精灵没能抓住他。杜维因本来打算这么再干一次,只是他现在没法甩掉玛利多诺多尔。
他原本定的主意就是再次找到洛兰那个亚空间的坐标。他只要找到坐标再立刻冲出去就好。这事儿原本玛利多诺多尔干最合适, 空间的银龙可以毫发无伤地寻找定点。但没有办法,杜维因不能叫他知道他和洛兰是有联系的。
杜维因自己有心理准备, 暴力撕开结界挤出空间的缝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好在他不在乎受伤,而洛兰自己是没有足够的武力的, 红龙打定主意要跑, 洛兰也抓不住他。只是这次却不小心卷了贝莉儿进来。
这就把他陷入了非常不舒服的境地。即使喝过了龙血,人类的身体在杜维因看来也是完全不堪一击的,何况贝莉儿本身完全没有意识运用这种逆天光环的馈赠。这件事情本来由他而起,杜维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贝莉儿受一点伤——可这样一来, 他原来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他可以自己挤出去, 但是带着贝莉儿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不然她一定会被刮成血人,断手断脚都算是幸运。——红龙不得不和洛兰虚与委蛇,装作自己最为守信, 毫不作怪地想要和不死炼金师切实完成交易的样子。
杜维因一醒来就明白自己被骗了, 贝莉儿眼泪汪汪地在他身边, 而他头晕目眩,甚至无法站稳。红龙咬牙切齿地说:“……洛兰!”他被贝莉儿着急忙慌地拖出来, 那个怪物被弄断了身体,趴在地上喘吼着想要朝生人过来——杜维因在这里的时候它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贝莉儿一下来它就仿佛闻见了新鲜血肉,陡然狂躁起来,扭动着自己残缺的肢体想过来加害她。
贝莉儿不明白那种东西醒着的唯一本能就是残杀,她拖着杜维因想往旁边跑,长手长脚的龙要抱起来得花点时间,她现在没有那个时间。杜维因居然腿软得站不起来,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虚弱,连手都没有力气,抚着胸口的时候脸色惨白。他非常痛苦,可是那双红眸朝旁边一瞪,炽热的龙火熊熊燃起,那种渣滓就直接在火焰的威势下化成尘埃。
地下室太过封闭,爆燃的烈焰烫红贝莉儿的脸。她本能地退了一下,又醒悟过来赶紧上前扶起杜维因。红龙勉强被她撑起来地问;“……今天……是第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