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第二天一早,沈千盏请了半天假,将老沈夫妇送到医院。

她帮着跑了一上午的缴费和取报告单,午饭后,先回公司上班。

下午两点左右,江倦山如约交了剧本大纲。

沈千盏特意占了间小会议室,叫上苏暂和乔昕,三人围读。

献礼剧的剧名由江倦山暂定为《时间》,他主写大纲,林翘分写人设及小结。

沈千盏对这份初版大纲十分满意,批注了少许意见后,当天做了修改反馈。做完这些,她提前下班,去医院看看情况。

心脏搭桥手术要三五个小时,按理说下午四点手术就能结束,但整个下午,沈千盏的手机安安静静,既没有工作联系也没有老沈夫妻发来的任何消息。

她赶在下班高峰期前到了医院,提前通知了老沈夫妇后,先去停车。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有三层之深,车位紧张,靠着电梯间楼梯口的热门车位始终被占据。沈千盏在偌大的停车场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在地下二层的偏远角落找到车位。

她的方向感不算太好,遇到没有指示牌的偌大空间,迷失方向是常有的事。更遑论,医院每个部门通道交错,她在地下迷宫穿梭了将近半小时才从地面一层的急诊室出口走出来。

信号仿佛石沉大海的手机终于有了声音,嗡嗡的震动声里,她边掀开帘子边接起电话。

意外的,是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迷路了?”

她耳边是嘈杂得分不清声源的急诊室背景,季清和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框裱过的油画,被镀了一层蜡影。

她下意识看了眼来电显示:“季清和?”

“是我。”季清和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俯视广场:“我听伯母说你半小时前就过来了。”

“我没找到出口。”沈千盏疾步走出急诊室,迈入回廊。

回廊两侧空旷,没有指示牌也没有经过的医生护士,她声音不免有些急切:“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季清和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背景声,边转身下楼边问:“你在门诊还是急诊室?”

“急诊室。”沈千盏终于看到了急诊科室旁的发热门诊与犬伤门诊:“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听见电话那端,他似笑了笑,几分无奈:“你完全走反了。”

沈千盏顿觉喉咙微哽。

走反了……?

“你站那别动,我来找你。”季清和说完,挂了电话。

沈千盏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结束后屏幕由亮转暗,光线渐沉。

她忽的心漏跳了一拍,那些没问出口的“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对医院这么熟悉”全都散在了飘着小雪的空气里。

沈千盏刚来北京那两年,对下雪总有特别的情怀。初雪会去故宫赏雪,游客扛着长枪短炮一通拍照,她就坐在钟表馆对面的椅子上,缩着脖子揣着手,坐半天。

风大雪凉,鼻子冻得通红也不觉得冷。

后来遇见连前任都不算的渣男,他开车带她驰骋京郊。那么冷的天,车窗全开,她伸手就能兜住雪花,又冷又觉得自己傻得可笑。

后来生活被磨灭了热情,下雪也引不起她的悸动。

她只会抱怨雪下的太大影响拍摄进度,偶尔生活有热情时,在雪天热壶酒,坐在临时搭的摄影棚里看拍摄。

但已经很久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觉得雪有温度了。

——

沈千盏等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内,发热门诊进了一对母女,女孩还小,身高刚及母亲腰高。一张脸烧得跺红,被母亲牢牢牵着手,一步一步踏着积雪,走得头重脚轻又认真专注。

她看着这对母女进了发热门诊,量了体温后出门缴费。

发热门诊与急诊室相邻,缴费在急诊室的挂号柜台。

沈千盏看着这对母女穿过回廊,左转停留了一瞬,她视线跟着看过去,这时才看见墙角有个立柱指示牌,墙面上挂了铝制的位置示意图,从急诊、门诊到住院部等一个个地标都做了红星标注。

全因她刚才接电话时一直背对着墙面,忽略了。

沈千盏不免有些脸热,她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沿着屋檐踱步过去。

急诊室位于医院的西北角,另开了一道侧门,方便救护车进出。

沈千盏在地下车库时,横穿了半个医院。停车那会就已偏离了正确出口,这才导致她迷失方向,越走越远。

她仰着头研究了会,刚弄明白自己要穿过花坛才能找到门诊部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她转头看去。

季清和撑伞而来。

他一手收在大衣兜里,一手撑着伞,步伐迈得又沉又稳,不疾不徐。

那把伞有些眼熟,大年初三的那天下午,季清和也是这样撑着伞,将她从茶苑包厢送至停车场。

漆黑的伞面上,有三两雪花堆在伞顶。随着他的走动,雪水渐渐融化,沿着伞骨一滴滴地往下坠。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抬伞柄,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毫无预兆地与她对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