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法皆盈脸上,让简应辰一瞧即知,心内微恼微怨,最后却还是无奈一叹,开口解释:“紫鹃是你师父的得意门徒,因我年岁稍长,这才让我时常带着她切磋武技,指点一二,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情分,我待紫鹃,始终如对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
亲妹妹一般……苏拾花吓住似的睁圆星目,方知一直以来完全是自己想错了,她一直认为二师姐与他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哪里料到与事实相比,根本是差到了十万八千里。
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说错了话。”
简应辰摇头:“没关系,只要你不再误会就好。”
只要她……不再误会?苏拾花分辨不明其中的意味。
不待她回答,简应辰又径自启唇:“其实许多事,谁都无法料想先知,倘若料想到了,也就不会发生令自己悔不当初的事……如果那时候,我能早一点……”倏然抬睫,定定望她。
苏拾花就像中箭,心口砰砰一阵乱动,他、他为何这样看她?为何欲言半止?后悔……他想说后悔什么呢,隔着短暂距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宛如湖潭月色,存着柔意留恋,将她困惑在一方小小天地中。
换做从前,她多希望多希望,他能这样凝睇她。
可是现在,只感觉气氛说不出的怪异,要被那眼神绞住似的,很想逃离。
她下意识慌乱,觉得不该再继续久留,脚步往后一退,却险些跌倒。
“当心——”他手疾眼快,出于本能反应,一手托住她的肩,一手抓住那芊芊柔荑,而她,也如同一片落花,自然而然跌进他的怀中。
苏拾花瞪大眼,面朝上方,后背正被男子结实有力的双臂托住,那一股好闻的松木清香自他衣襟处窜入鼻尖,叫她的脸宛若发烧。
而简应辰瞧着怀中秀丽无暇的玉颜,被月华一晃,几是澄透发光,随着红晕上染,更像一夜桃花遍地,虚幻间尽呈绝丽之色。
他体内蠢蠢欲动,一颗心恍被什么抓的牢紧,十指渐拢,几乎忍不住,要将她死死抱住不放,可惜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她已是脱离开,任那胸怀空虚。
简应辰也如梦初醒,放下胳膊,两手却毫无缘由的紧握:“抱歉……适才多有冒犯。”
苏拾花摇头,脸颊红润未褪,尴尬难掩。
“这么晚了,山上风大,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他关切道。
“嗯……”刚一转身,又被他唤住。
“苏姑娘。”一瞬不瞬盯着她娇小的影儿,眼神很深,宛如烙印瞳底,“那个人……他待你好吗?”
苏拾花细肩有丝微颤,没有回首,然后,用力用力地一点头,继续迈开脚步,消失在薄雾深处。
她一口气跑下山,显得心慌意乱,不敢停顿,就像背后有人在追赶一样。
简公子,他、他今夜不对劲吧,跟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而且那些话,她听不懂,闹不明白,又隐隐约约觉得是与自己有关……唉,然而为何她又觉得自己一旦真的弄清楚,就好像会变得更加烦恼了呢,所以,还是永远不要明白好了。
她晃着脑袋,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深一呼吸,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寒气迎面而袭,颤栗由她脚底沿着背脊直窜头顶。
有人!
是谁,是谁在她的房间!
苏拾花提聚丹田真气,迅捷拔剑欲攻,但当看清楚匿在阴影中的人影时,宝剑差一点点从手中脱落。
她傻了眼:“阿阴……”
兰顾阴雪白长衫,一双广袖顺垂,像个幽魂似的,站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当真吓人。
☆、[吵]
苏拾花擦掉脑门冒出的一串冷汗,赶紧跨步合门,拉着他来到桌旁,燃起火折子。
“阿阴,你、你怎么偷偷跑来了……这里是专供门中弟子们休息的地方,要是被发现……”抬首触及到他的眼神,声音莫名咔住。
兰顾阴瞳仁儿黑幽幽的,冰凉凉的,宛若两泓深潭,看上去无波无澜,却又仿佛拢着太多不可得知的情绪。
“这么晚,你到哪里去了。”他眼珠子不动,好像除了盯着她,其余什么事都不会做。
他本是安静近如空气,此刻冷不丁迸出一句,叫人有种招架不住的惊心。
许是心虚作祟,苏拾花一时竟不敢与他盯得人发麻的目光对视,缓缓调开目线:“我,只是出去……透透风。”
“去哪里透风?”他追问,眼神更暗。
“唔……”隐隐察觉他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原因,苏拾花眼珠子转来转去,答得支吾,“就是我以前……常去的杉树林……”
兰顾阴面无表情,半晌,问:“一个人么?”
气氛蓦如拉满的弓,绷得紧紧的,一不小心,就会崩裂。
一个人么?
不,她还遇见了简公子,听他说了一些叫她匪夷所思的话,可是,一旦跟眼前人提起,被他继续追问,自己该如何解释?当时氛围,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别扭,连她也讲不清楚的事,被他知道后,是不是更会胡思乱想?
“嗯……”苏拾花润润干燥的唇瓣,在那人专注到深不可度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没留意到,兰顾阴脸色陡然一变。
好巧。
你凭借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便将那群恶人击退,着实令简某佩服不已。
一直、一直无法忘怀……
只要你不再误会就好。
倘若料想到了,就不会发生后悔的事……如果那时候,我能早一点……